很多事情孙婆子都有经手,她会有今天是罪有应得。但是一个使唤婆子,没有人指使绝对不敢这么肆无忌惮谋害主家。老祖宗丝毫不提她背后之人,明显就是私心偏袒。魏氏、谢玉娇,甚至是廖碧儿都算是侯府之人。她不允许任何有伤永平侯府脸面的传闻传出,所以即便印子钱与孙婆子无关,也一并强加在了头上。这些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一般,却都装聋作哑。谢氏宗亲自不必说,就是大儒高官,此刻也难理清断明侯门的家事。眼看着孙婆子就要被当成罪魁祸首带走,姜琼月的脚步却仿佛钉在原地,不愿让开路。“琼月。”心中的不甘当然瞒不过老狐狸的双眼。老祖宗进门拉了一把谢玉宏又道:“宸哥儿还小,别吓着他了。”姜琼月怔愣了一瞬。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月临是老祖宗的人,那此时真正谢玉宸的踪迹也已经被牢牢掌握。老祖宗这是在威胁她,如果再不听话,那么谢玉宸的性命不保。她再不愿,也只能机械地移开脚步。可这个时候,孙婆子大概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竟然从地上捡起那把切肉小刀,向着离自己最近的姜琼月捅去。姜琼月纵然平时反应快,当前却没有完全从复杂的情绪中走出来,迟疑的功夫,刀锋已经近在眼前。电光石火过后,耳边响起朝华的惊叫唤回了她的意识。“二爷,您的手!”谢吟徒手攥住那刀尖,被割破的掌心间,鲜血正顺着他的小臂直流。锦卫上来一脚踹翻孙婆子,将人压住。“快给谢二公子请大夫看伤。”等到孙婆子被抚司衙门的锦卫带走,在场人无论是谁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宴毕宾客尽散。谢吟也被先行送回韶光园包扎伤口。老祖宗稳坐厅中主位,面前跪了一地的后辈子孙,就连魏氏也不例外。她先是睨了一眼门边的谢玉娇,面色不明。“李家的人不是都回去了么。”说着对门口的丫鬟婆子一挥手:“送少奶奶回府。”谢玉娇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祖宗饶命,这时候把我送回去会被折磨死的,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老祖宗任凭谢玉娇哭喊不为所动。“孩子是李家的,当然应该回李府去生,女子一旦嫁了人,生死处置就轮不得娘家人做主了。”谢玉娇闻言如当头棒击,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了。被拖出门的时候,还不死心地叫嚷。“爹娘,祖母,你们救救娇儿啊,娇儿知道错了,娇儿不想回去。。。啊啊啊啊啊!”谢时越有心替亲女儿求情,但发落的是老祖宗,他也无能为力。喊声撕心裂肺,直到看不见身影后好久,还隐隐可闻。谢茗雪见到这等情景,心中忐忑无比的同时,尚有一丝侥幸存在。谢玉娇是外室生的贱货,自己可是正经嫡出的谢家女儿。“祖母。”她主动为自己求道:“若是祖母也一定要送孙女回唐家,孙女情愿一死了之。”谢茗雪打定自证清白而死这招魏氏已经用过,如今已经公然出现在大众面前,老祖宗既不会要她死,也不会将她送回唐家自辱名声。唯一的可能就是留在侯府,养她一辈子。果然老祖宗看了她一眼。“回头找人去唐家请书合离,在府上给大姑奶奶找一间房住。”谢茗雪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比死还难受的活法。老祖宗完全没在谢茗雪身上浪费时间,看了姜琼月一会儿,让徐嬷嬷扶自己起身。“琼月。”她来在姜琼月面前,亲自将其从地上拉起来。“你的委屈我都知道,奸人都已经处置,休夫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说出去让外人笑话。”说着她又拉过了谢时越,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夫妻两之间没有解不开的仇,全儿你从今日起,把私库的钥匙交给琼月保管。”“祖母你不是说笑吧?”谢时越整个人都炸了。男人让妻子管自己的库房,那是最大的信任和宠爱。老祖宗不仅不怪罪其今天搅扰宴会无理取闹,事后还给这么大的脸面,小姜氏她配吗?而姜琼月如今心如死灰,再也不会买她的账。不着痕迹地闪开二人的手,后退半步哂笑道。“琼月愧受老祖宗厚爱。”她刻意加重了“厚爱”二字。这个充斥着虚伪自私的屋子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带着朝华离开,往自己的拢香阁走去。老祖宗保持最后一丝忍耐,让无关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只剩下魏氏和谢时越在场的时候,老祖宗重重给了魏氏一个耳光。“你这个蠢货,差一点毁了侯府知不知道!”魏氏连忙跪地认错,在老祖宗面前,她始终都是一个卑微的儿媳。“婆母息怒,媳妇儿再也不敢了。”谢时越本想求情,但看见祖母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多言。老祖宗坐下来。“那个老刁奴不能留了,你亲自去办。”“啊?我。。。”魏氏迟疑,她以前虽然也做过不少亏心事,但好在有孙婆子可以假手。这次要干掉孙婆子,她身边是全无心腹可用,难道要她亲自动手杀人?“那孙思喜已经被压入抚司大牢,又有人看管,我。。。”“她不死,死的就是你,你自己选吧。”老祖宗无所谓道。“媳妇儿自己想办法,想办法。”魏氏只能接受。老祖宗又看了一眼谢时越:“你找一天,把库房钥匙给小姜氏送去。”“祖母,小姜氏如何泼蛮任性,目中无人您今日也见了,一个要休夫的女人,侯府就应该把她赶出门去,您却让孙子一再容忍,这到底是为什么!”老祖宗看着他大喊大叫的模样冷下脸。“你也知道小姜氏本是一点就着的性格,却没发现她最近安静低调了很多?”一句话出口,谢时越和魏氏同时哑言。是啊,以前的姜琼月解决事情往往用最直接的方式,魄力有余却常常得罪人。即便为侯府日夜操劳伤神,满府当中,就连下人也几个念她的好。如今她借魏氏卸掉了身上的管家重担,轻松之余,只要稍加打赏,那丫头婆子们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任她驱使。而且表面上对魏氏恭敬对谢时越忍让,甚至廖碧儿进府这等大事都没有任何阻拦,背地里却收集了几人的把柄,憋了个休夫这么大的后招。要不是老祖宗深谋,可能早在城南药铺被封的时候,官差就找上门来了。“连一个妇人尚且知道欲达目的必先蛰伏,你身为谢氏侯门长子却一点都沉不住气,预想取之必先予之,给的出去,才能拿得回来。”老祖宗意味深长。“祖母是让我借私库钥匙假意讨好小姜氏?”谢时越似乎是明白一点了。原先或许他不屑,但经过这番变故和老祖宗提醒,他明白了过刚易折的道理。“没那么容易。”老祖宗知道今日过后,姜琼月必不会如之前容易敷衍。“私库钥匙只是为了让你有多去拢香阁的机会,想要重新拿捏姜氏,你还需给她一样东西。”“什么?”谢时越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