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祖父跑路了,家产全被充公,我爷爷跟我曾祖母改姓张,从此家道中落,到我这一辈就更散熊了,哎,你不觉得我的命运和曹雪芹有些接近么,都属于败落的世家贵公子,搞不好我能写出一本不亚于红楼梦的大作呢。”
“你得比曹雪芹的成就还高一点,直奔诺贝尔文学奖去的。”徐良信口捧道。
“诺贝尔我暂时不考虑,给俺儿买个房子预备着将来结婚是真的,唉,不容易。”张小斌眼中的火花忽然黯淡下来,大概他自已也明白吧,弯道超车也没那么容易。
过了四十岁,还在不停地寻找出路,这本身就挺可怜的。
徐良自已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张小斌至少还在努力尝试改变,他已经彻底放弃,躺平,如果不是韩霓母子的出现,也许哪天他就用白酒送服一瓶安眠药把自已终结了。
喝多了的张小斌直接在徐良床上挺尸,鼾声如雷。
他们喝酒吹牛的时候,韩轩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他像往常一样,一次次按照朝代排列古钱。徐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韩轩认识字。
自闭症儿童往往伴随着弱智、癫痫等疾病,但也有具备正常智商的,听韩霓说,韩轩自幼被幼儿园小学中学排斥,压根儿就没上过学,家里人也没刻意教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韩轩智力不低,过目不忘,看过外爷爷排列古钱,或者从相关书籍上看到过年号排序,这些古钱上的汉字对他来说不是文字,仅仅是一种符号而已。
这个发现让徐良有点小小的激动,他拿出白纸和记号笔,尝试着和韩轩沟通,试图教他写字。
被打断节奏的韩轩发了脾气,徐良耐心引导,说的口干舌燥,才让韩轩转移了注意力,他先写下“韩轩”两个字,把笔递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握拳一样握着笔,用匪夷所思的比划走向“画”出自已的名字。
虽然笔划顺序是乱的,但两个字写的很漂亮,几乎是完美复刻了徐良的字。
徐良又写了一行字,韩轩毫不迟疑的复制了一遍,这孩子简直就是一台人形的复印机!
傍晚时分,张小斌终于醒酒,起来就要再拿两瓶啤酒投投,见没人答应,起身来到客厅,只见满地都是写了字的A4纸,韩轩还在孜孜不倦的写着写着,永不疲倦。
张小斌咧嘴笑了:“可以啊,你找个字帖来让他临摹多好。”
徐良说:“我已经下单了,字帖毛笔都买好了。”
张小斌说:“晚上再喝点,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外面飘起来了。”
徐良说我没意见。
可是张小斌的媳妇打电话过来了,即便没开免提,怒骂声依然震动着耳膜。
“我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要是没有孩子我早就离了!”
“能过过,不能过滚!”
张小斌没敢还嘴,等媳妇骂够了才回一句我马上就回家。
“下回再聚,我先回去平叛。”未来的大作家匆匆逃走,屋里又剩下三个生灵,徐良,韩轩,还有那盆袖珍椰子。
按理说到了傍晚韩霓就该来个电话,但今天始终没有音讯,外面在下雪,气象台预报说道路结冰,高速路封闭,明后天会有大到暴雪,请广大市民做好防冻工作,减少出行。
徐良担心韩霓在驾驶途中,没敢直接打电话过去,等到八点钟发了条微信,过了十分钟,韩霓回复:被困在外地回不去,今天让韩轩在你那睡吧。
也只能这样了。
徐良把韩轩安排在次卧,睡之前帮他洗脸洗脚,打开电热油汀。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徐良似乎听到有人在砸门,砰砰的响,起身开灯,先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三点钟。披上衣服起来,侧耳倾听,确认真的有人敲门,走到门口先看了一下猫眼外的情况,然后打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