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吃的是方便面泡饭,昨天剩下的大半锅冷饭,泡在红烧牛肉面里,徐良风卷残云吃的大汗淋漓,吃饱喝足,在阳台上抽烟晒太阳。
他家在一楼,朝南的窗外本来是绿化带,这几年被邻居种上了菜,冬天藤蔓枯萎,一片萧瑟,各种颜色的塑料袋挂在竹竿篱笆上,杂乱而缺乏生机。
徐良把袖珍椰子端过来,放在窗台上,享受着这仅有的一抹春色。
手机在震动,他心一动,大概是韩霓发来的信息吧,一看还真是,韩霓发来一段语音:就今天晚上吧,六点半,我把地址发给你。
紧跟着是地址定位信息。
徐良也回一句语音,他想说“好的,回头见。”开口却发觉自已声音嘶哑,赶紧取消发送,改为文字发出去。
计划提前了,徐良先打开洗手间里的电热水器,然后翻出衣服上身试穿,他很久没捯饬自已了,因为懒得洗澡,身上都馊了。
水热了,徐良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对着镜子刮胡子,刷牙,牙龈出血,洗手池都染红了。
洗漱完毕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是韩霓发来的,就一句话:“家里有蒜么,这家值得带蒜去吃。”
徐良家里没有蒜,他临时去超市买了两头蒜揣着,提前三个钟头出门赴宴。
地铁上,徐良想起了自已的前女友。
恋爱谈的越久,分手概率越大,徐良对她没有恨也没有怨,毕竟互相陪伴走过十年最美好的岁月。大城市居不易,自已一直没能混出头,给不了人家想要的物质基础,分开是理智的选择。
地铁一号线坐到彭城广场站,徐良下车,与站务员李可健擦肩而过。
距离约定时间还早,徐良漫无目的的转悠,这里四通八达,地下通道能抵达苏宁广场和金鹰商厦,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水泥原色的通道,红色的大门,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启,那天醉酒后,自已似乎去过这地方。
城下城博物馆的故地重游,让徐良骇然,墙上写着大明天启四年,彭城遭遇洪水灭顶之灾,四年后大水始退,人们在旧址上建设了新的城市,这里是挖掘地基时发现的明代城市遗址,在这一层截面之下,还有更久远的历史时期的遗址,最深的是一口汉代的水井。
井在更深的位置,护栏保护着不能入内,隐约还有井水的幽光。
整个博物馆面积不算大,展品也不算多,但却直观的展示了彭城的历史,徐良逛了一圈,从后门出去,顺台阶上了地面,眺望马路对面,就是著名的富国街和醒狮小区。
徐良还是青年的时候,富国街是彭城的夜市一条街,这条年代久远的街道在民国时期就是繁华所在,一百年后,居然成了网络上闻名的美食聚集地,无数外地人慕名而来。
记不得有多少年没从富国街走过了,这些网红美食店家对徐良没有吸引力,他关注的是岁月的变迁,建筑还是原来的建筑,一层全都成了沿街商铺,各色美食店铺前不乏拎着行李箱的特种兵游客。
徐良信马由缰走进了醒狮小区,这里早年叫做醒狮巷,他有个老同学就住在此处,九十年代中期醒狮巷原拆原建,升级成了小区,又过了十年,突然就因为各种特色小店红透了半边天。
一座居民楼的楼下,没有花哨的门头和霓虹,没有设计感的海报和吉祥物,只有一张破三合板上用红油漆写着“蛙鱼”两个字,再就是小马扎和矮桌子。
徐良找到了童年的记忆,他要了一碗蛙鱼,还是记忆中的铁皮勺子,蛙鱼里放了甜醋,红色的萝卜咸菜和米色的花生仁,爽滑中带着酸甜。
蛙鱼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徐良总觉得眼熟,小时候他住在黄河新村时,似乎就有这么一个卖蛙鱼的老爷爷,但绝不可能是同一人,那人在世的话,起码得一百岁了。
在城里闲逛了许久,徐良终于来到约定地点,值得带蒜去吃的二姐烧烤。
这也是家红了二十年的老字号了,徐良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回吃,他不爱排队扎堆,若不是韩霓邀约,他压根儿不会来。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来的不止是韩霓,还有四个陌生人,有男有女,都是三四十岁正当年,估计都是韩霓的客户或者潜在客户。
韩霓是社交达人,二姐烧烤是她的主场,从安排酒水饮料包间到手擀面,大乎儿辣椒大乎儿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就没冷过场。
徐良是个例外,他不善言辞,也不愿意开口,他有些后悔不该来,饭桌上两位男性分明都对韩霓有点那个意思。
就像杀猪的赶脚儿的打铁的对六娘有意思同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