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新婚回门时,冷母连面都不露,下人也态度冷淡的情况一对比,这一次冷家不止大门敞开,下人们还提早拿着扫帚清扫门口并且泼水防止灰尘扬起。
沈黛末和冷山雁一到,早早等候在门口的下人们就去迎接,连辛氏也带着冷折月、冷惜文他们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到来,不过冷折月的脸上最是藏不住的事儿的,满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将他们请进了宅子内。
冷山雁坐在厅内跟辛氏心照不宣地说着场面话,冷折月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冷惜文坐在最末席,安安静静的垂着眉目,几l乎也不说话,但偶尔会不痛不痒地搭上一句话,既不会让场面冷下去,也不会让冷折月和辛氏觉得自己太过讨好冷山雁。
如果不是沈黛末早就知道冷山雁的原生家庭,乍一看到‘父子兄弟’间的温情场面一定会很感动。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之后,沈黛末想要带着冷山雁回家,却被热情的冷母拉去了书房。
冷母一边展示她的藏书,一边探讨学问,还会像个热情的阿姨,讲述自己的旧年往事,没想到还得看书,应付地有些心累。
而另一边,由于冷母特意跟辛氏交代过,儿子儿媳回家,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能再像上次一样。
辛氏迫于压力,请了一个戏班子在院子里搭了戏台子唱戏,给回门的冷山雁打发时间。
在戏班子表演完他们的拿手好戏之后,辛氏就让三个儿子以及在场的宁小侍都各点一样喜欢的戏文,让戏子们表演。
冷惜文对戏曲并不感兴趣,而且他知道今天是大哥冷山雁的主场,于是点了一样平平无奇不出挑的戏曲。
冷折月跟他不同,点了一出《赵氏孤儿》。
戏是好戏,但却不应景。
毕竟冷家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仆人谁不知道大公子自幼丧父,家主对他疏于关心,让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自生自灭,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相当于孤儿。
要不是大公子有胆识有魄力,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宅子里平安长大。
加上冷折月和冷山雁自幼不睦,因此稍有点眼力见的人,此刻都面色复杂。
可冷折月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暗暗得意起来,认为自己挫了冷山雁的锐气。
冷惜文暗暗地观察着冷山雁的反应,心中暗暗揣度,要是冷山雁这时突然翻脸了,他是应该打圆场好,还是安静不做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规避风险好。
但冷山雁面对冷折月的刻意激怒,并不失去方寸。
他不紧不慢地接过戏单子,修长的指尖在一曲曲戏目上划过,嗓音冷淡道:“二弟弟喜欢看典故,那我也点一出典故,就演《扇坟》吧。”
这一出戏中有一段情节讲的是一鳏夫每天都在已故妻主的坟头前扇风,让妻主的新坟变成一座风干老化的旧坟,这样一来,他就不必再为亡妻守鳏,欢欢喜喜地再嫁了。
这不是在暗讽冷清风刚死了妻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搬回娘家,再嫁她人的事情吗?
冷折月一听《扇坟》脸都快要气绿了。
冷山雁则轻靠着椅背,身形倦懒的散漫,狭长细媚的狐狸眼底透着轻蔑的笑。
冷惜文在心里暗暗发笑。
冷折月和冷清风仗着是辛氏所出,在后院里无法无天,也就只有冷山雁能让他们吃瘪。
一出《扇坟》演完,冷折月和辛氏的表情都不太好,尤其是辛氏,虽然面上看不大出来,但却好似被无形的巴掌扇在脸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有爹生没爹养的下贱东西,仗着沈四考上了举人,就得意得不行,他真以为他能跟我平起平坐?!”
下午,送走了沈黛末夫妻后,辛氏怒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摇晃。
一旁的陪嫁仆人见状立马跪下说道:“主君不必生气,沈四娘子就算考上举人又怎么样?她到底年轻根基浅,跟咱们家主可没法比。”
“你也不必劝我。”辛氏咬着牙:“我嫁给妻主时,她就是举人,如今风儿都出嫁了,她还是只有举人功名,如今连一个晚生后辈都能跟她平起平坐,这辈子只怕也就这样了。”
陪嫁仆人想了想道:“主君不必心冷。沈四考上举人不过是走运而已,咱们家主不也在举人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嘛,往上考不是那么容易,她越不过咱们家主去。而且我听说如今外头太平了,朝廷会选拔一些人外任做官,咱们家主可是做了20年的举人,只要参加选拔大挑,家主怎么都能得到一个知县的官职,难道不比那个沈四强吗?”
辛氏喃喃道:“是啊,一个知县母亲,一个举人嫂子,还和城中首富是姻亲关系,这样的门第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愿意跟咱们结亲。”
仆人笑道:“可不是嘛。”
辛氏被仆人说得心动,当晚就跟冷母说了这件事。
冷母一口回绝:“不行,熬资历等着朝廷空缺出来的官职能是什么好职位。而且一旦当官任职,我就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不能再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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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举人资历做官与以进士资格做官的起点可是大不相同,而且官场也是名利场,若非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员也会被人瞧不起,不会被拉入她们的阵营。
辛氏着急道:“妻主难道想一辈子都被自己儿媳妇压一头吗?考了20年,也没有考上去,再不趁着这个机会做官,还想熬到七老八十不成?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历史上以举人资历做到朝廷大员的人也不是没有啊,何必非要那个进士功名?”
辛氏不停地劝了冷母一晚上,渐渐地,冷母态度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