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鹿希色、言满霜等碍事之人,鬼使神差被应风色支开,则省去了一场列阵厮搏、胜负难料的喋血火并;其中调度的关键,恰在言满霜身上。
和应风色一样,龙方飓色很早就留意起这名“女童”,猜测她隐藏了实力。应风色让言满霜拖住林江磬,抽身返回主屋救人,龙方却把方病酒和戴禅关也引了过去,言满霜独斗三刀,无暇兼顾奇宫众人去向,间接使应风色死于同门的围杀。
龙大方料不到真能得手,直到师兄砸碎绿瓶,尚无半分实感,整个刺杀过程如着魔,旁人为其冷酷明快所慑,其实于他就像是行走于幻梦虚境,回神运日匕已搠入应风色腹间,其余一片空白。此际记忆次第复苏,一时难辨真伪:他是恨应风色的,但有恨到非杀了他不可么?便为交换利益,可那毕竟是师兄啊!微露苦笑,喃喃道:“这梦……也太离谱了。”
然后才看到床前眦目吐舌、面孔扭曲的死体。
错愕不过一霎,由痉挛胃中猛冲上来的酸水,引发喉间剧搐,龙方飓色转头大呕,短短“呕”了一声,秽物已从眼鼻蜂拥汩溢,呕得他趴在圮墙边,浑身颤抖,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我……呕……杀了……呕……”
“没事,没事。乖。”羽羊神轻拍他的背脊,替青年顺气。“人都死了,后悔也来不及啦。开心点啊,不晓得龙使有没有发现,这下他的点数可全归你啦,杀人夺宝本就是降界挣点的不二法门。你在最后一轮降界才开了窍,也算可喜可贺。”
好不容易平复,龙方飓色没敢把背心交给羽羊神,趁着一挣起身勉力让过,踉跄倒退几步,停在天火翼阳刀畔,探手便能握住。羽羊神目露嘉许,耸了耸肩:“喂喂,你干嘛杀应风色?因为他搞了你的女人?且不说江露橙与你啥关系没有,你可是连她也一并杀了……这算什么?你做不了黄毛,又做不了舔狗,乱杀一气,简直是莫名其妙。”
“筋……龙王……”
“什么?”羽羊神凑近。
“……龙王筋。”龙方飓色缓过气来,眉眼沉落,透出一股骁狠决绝。
“连同换筋术,合计两万五千点,杀了他我才能凑得。你说这是最后的降界,奖励还算不算数?”似乎答案不合心意,便要拔刀。
羽羊神笑得险恶。“奖励是基于规则才能存在,降界若在,奖惩便在。你瞧这会儿乱的,降界我是办不下去啦,可不是故意坑你。”
龙方飓色拔起翼阳刀,却未指向头戴羽羊盔的无赖汉,而是反复端详,片刻忽问:“没有什么幽穷九渊、龙皇降世,对吧?”
“……对。”羽羊神的声音明显忍着笑。
“使者也是假的,重点是被选作使者之人……你的目的,是龙庭山罢?鳞族不过是掩人耳目,只有奇宫弟子是真正的目标。你在山上必有内应,才能把人弄将出来……是了,你不信任那人。就算他能够带你入山,你也不敢信。那人想杀你,在护山大阵内他能办到。
“为不受制于人,你故意将‘召羊令’的线索留于青云绣卷,在降界得到神兵利器、奇珍异宝,杀人越货也越发熟练的高阶使者,会想把这些带回现实。他们已经习惯听从你的号令,依赖降界带来的成就感,比另有心思的内应更靠谱。”这就是为什么,青云绣卷会出现在第一轮里。
那是钓出最强的使者苗子的“饵”。
“听着十分合理。”羽羊神笑起来。
龙方飓色沉吟道:“所以你需要应……需要一个能在奇宫使得上力的人,而且需要你、不会背叛你,利益与你全无冲突,互利共生之人,带你穿过四百年来牢不可破的护山四奇大阵,以达成目的。为此你甚至愿意等待。”
“都等四百年了,也不急在一时。”羽羊神夸张摊手。
“眼下不办降界,或因资源耗竭,但我以为更可能是被人盯上,再不宜大张旗鼓。你虽然很懊恼,可也没别的办法。”
总算羽羊神略收戏谑,头盔两侧装饰的黑黝羊眼盯着龙方。或许是盔内那双锋锐的视线所致。
“若如此,龙使可有什么好建议?”
“龙王筋,以及相应的医术支援,包括够好的大夫和术后养护。后续我还需要各种资源支持,包括兵器、武功、丹药,与降界用的那些术法器物,当然不是一味索讨,这都是能商量的,不致令你吃亏。”
羽羊神微侧着脑袋,似乎对他的狮子大开口饶富兴致,嫌货买货,只等一个掏钱的理由。“你连我想干什么都不问,听着就像胡吹大气。你们经商世家做买卖,不至于这样信口开河罢?”
“就算我问,你也不会说。在我证明自己之前,你不会蠢到泄漏手里最重要的牌,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龙方飓色道:“我只要成为你希望应风色成为的那个人,这笔买卖不用问细节,也能做得。”
“我希望应风色做什么?”羽羊神笑开了,听着很是满意。
“做龙庭山之主,同他叔叔应无用一样。”龙方抬起头来:“现下我明白了。我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