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闻秋一边吃饭一边读着资料,试图找到遗漏的信息。他伸出手想去够自己的水杯,虚抓了两下都没有碰到,忽然那水杯自己凑了过来,填进了他的掌心里。
他抬眼一看,原来是兰泽小小的身躯探过半张桌子,给他递了水。
“谢谢。”闻秋对他笑了一下。
兰泽也对他露出腼腆的微笑,让后就着这个软软糯糯的笑,他缓缓地说出了惊人的话:“闻叔叔,我可以作证的。”
“咳,”闻秋喝水呛了一下,放下资料看向他,“你知道什么是作证吗?”
兰泽点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就是在法庭上,然后我要说出爸、谢广明对我做的事,让他被抓起来,进监狱。”
坐在他身旁的闻知尧鼓励地握住他的手,好像要给他传递力量,显然两个孩子自己做了调查。兰泽鼓足勇气说下去:“我以前不知道,他对我做的事情,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但我现在知道了,全都可以说出来,不只有我一个,我还知道有别的人……”
兰泽的话还未说完,闻秋的手就落到他脑袋上,大力揉搓了一把。
“你很勇敢,小兰泽,”闻秋表扬道,“但是没有关系,你不用站出来,这样的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好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忘记。”
兰泽仰着头,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他。他并不知道当证人意味着什么——对着不同的人一遍遍陈述那些伤害,被谢广明视作眼中钉而遭遇危险,还有无法摆脱的同情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无法停息的流言蜚语……闻秋从没想过让他承受这些。
“不过,你说的别的人是怎么回事,除了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嗯,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哥哥,还一个头发很长的姐姐,”兰泽回忆道,“每次都是一个很高的男人送过来的,然后晚上再送走,走的时候他们都是被抱出来的……”
这个很高的男人恐怕就是专门负责替谢广明管后宫的,闻秋继续问道:“这个很高的男人,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嗯……别人都叫他雷哥。”
闻秋的心倏地跳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左脸颊上有颗痣?”
“对。”
闻秋心下了然,又问了兰泽一些问题,便叫孩子们出去玩。拄着下巴思忖片刻,他给裴渡打了电话。
次日,关晴彩的咖啡厅,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行色匆匆地钻进了店里。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店主的门。
门很快打开,只见关晴彩打扮得艳光四射,娇笑道:“哎,大忙人,你终于肯出来了。”
来人猛地搂住关晴彩的腰,先和他卿卿我我地腻了一会儿,步步紧逼将他推到床上去,还不忘细致地关上房门。
“你不知道最近宅子里查得有多严!别说我这个顶头大哥了,就是普通的小喽啰也不能随意出门。”那人一把扯掉帽子口罩,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来,左脸颊上有一颗痣,正是兰泽口中的“雷哥”。
“哼,你就是借口多,心里没我,”关晴彩勾了勾他的下巴,嗔怪道,“当年在谢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次你叫我不来的?”
当年的雷哥还是阿雷,谢宅里的一个普通保镖。也是凭着一幅好皮相,和风流浪荡的女主人厮混上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冒着被那老家伙弄死的风险,跑来见你了嘛……”说着,雷哥急不可耐地解着自己的皮带,却发现身下的关晴彩神色有异,仿佛格外紧张。
“你紧张什么……唔——!”
背后一只大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痛得嚎叫起来,来不及奋力挣脱,紧接着一根针头插入了他的肩膀,雷哥顿时晕头转向地向前倒去。
从他的衣柜里、床底下、窗帘后,迅速涌出了更多的保镖,有条不紊地将雷哥捆成了粽子。
关晴彩连忙哭唧唧地爬到一边,险些没被他压扁,他望着进门的二人道:“我再也不干这个事了,说什么都不干了!”
闻秋敷衍地安慰道:“好了,又没真的怎么样。”
“你不知道这姓雷的手段有多可怕,等他出来肯定要报复我!”
“不用担心,”裴渡检查了一下彻底昏迷过去的雷哥,“他不会再出现了。”
袭击
雷哥被关进了安家的一间秘密刑室里,安云起重操旧业,打算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这方面他可比裴渡擅长得多。
那雷哥虽然色欲熏心,倒也是条汉子,无论面对多少严酷刑罚,都不肯泄露一个字。两颗门牙都已经被钳子生生掰下来,他还能咧开鲜血淋漓的嘴,发出嘲笑:“你们完了。”
“这孩子脑袋被打傻了。”安云起扼腕叹息,下了结论,“僵尸吃了都得食物中毒。”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知道他私人手机号的人不多,可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安云起随手丢了钳子,褪下手套接起电话,“谁啊?”
“
安云起……”那头是嘶哑的气声夹杂着破碎的喘息,然而安云起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那是李天畅虚弱的声音!
“天畅!你怎么了?”这家伙从来没主动打过自己的电话,第一次打就是这幅腔调,安云起快急死了,“该死的,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