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激动地撑住了桌子,闻秋嫌恶地往后避了避,“好了,我没有那么生气,你也不要激动。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谢广明用过的人我不会再用,我嫌脏。”
龚长阳人都傻了,嘴唇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吼道:“你、你这是私人恩怨!”
“所以呢,这不是我的私人公司吗?”闻秋往老板椅上一靠,好笑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在背后说什么来着,‘公司好像是老板的玩具一样’,嗯,事实就是这样。我不介意花钱,但必须用我喜欢的人,因为我要我的作品百分百合我的心意。所以你出局了。”
龚长阳一脸呆滞,就见老板的跟屁虫何秘书客气地走到他跟前,“龚导,我送你?”
“我不走!”他一把推开何羽的手,三两步冲到闻秋面前,忽然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来。
“闻总!求您了,不要赶我走,我真的、真的……两年啊,我都在准备这部电影,您一开始写剧本的时候,不就说要给我拍吗?!”这么大一个男人,眼泪说来就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说我走了,您的损失也很大,求您在考虑考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闻秋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其实全公司他和龚长阳的交情最深,如他所说,《自深深处》打从一开始就准备交给他。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肯定硬不下心赶人,可惜龚长阳碰到的是现在的他——自我、冷酷、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你走吧,这样很难看。”他站起来,绕过赖着不肯起的龚长阳,自己走了出去,何羽紧跟他身后,替他带上了门。
“所以电影怎么办?”何羽问。
“龚长阳不行,就换个人拍,还怕找不到人选吗?”闻秋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踢掉了眼前一块碍事的石子,“至于延迟开拍的损失,我会负责。你去拟一个通知,让各部门领导四点钟来一号会议室开会,然后尽快去把龚长阳请走。”
“明白。”何羽领了命,立刻去行动。闻秋自己提前去了会议室,一个人静静地思虑片刻,给陆冰打了个电话。
如今陆冰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个脚不沾地的大忙人了,然而对他的电话还是秒接,“喂……”
“在睡觉?”闻秋听她声音是哑的。
“嗯,我现在在威尼斯,这儿还是半夜呢。”陆冰说着,就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怎么了?”
闻秋把龚长阳的事简单和她讲了,然后便问有没有合适的导演推荐。
“你把龚长阳给炒了?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虽然吧听说人品的确不咋地。”陆冰啧啧道,“青年导演这一茬里,没有比他更合适拍你电影的了。”
“那范围扩大,有推荐的吗?”闻秋问,“不管国内国外,我应该都还说得上话,要价贵点也没关系。”
“哈……”陆冰为他狂妄的口气笑了一下,可她知道闻秋并没有夸大,如今他左手资金右手作品,背靠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足以让许多大导演为他折腰。
“我说啊闻秋,你就没想过自己当导演自己拍吗?”陆冰说,“没人比你更了解你想要的东西,我敢说你只要能拍出来,绝对比龚长阳出色得多。”
“……”闻秋没有说话,陆冰言中了他心中一个隐秘的期待,但他同样也同样顾虑重重。
缺乏经验或许是他最大的障碍,但他从来不怕去学,而且他已经合作过了太多导演,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些人能做的事,自己一样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最大的问题在于,成为导演必定要消耗他大量的精力,等真的进了组,几个月不着家都是正常的。可是他还需要照顾孩子,闻杰睿还躺在医院里,这都是他不能逃避的责任,他没法全心全意地把精力交给拍摄。
不能做到最好,那不如不要开始。
“为什么不试试呢?”陆冰还在诱惑他,“《人界七巡》最好的台词都是你写的,场景和基调都是你定下的,人物都是你花了大量心血塑造的。可是提到《人界七巡》,所有人都会说这是陆冰的杰作,和你闻秋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该放手试试看。”
“……我还要再想想。”闻秋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建议。”
“首映式给我留个好位置。”陆冰笑道,“挂啦,明天上台的演讲稿还没背熟呢。”
在等待高管过来开会的这几个小时,闻秋又给很多熟人打了电话寻求建议,最后他把合适的导演人选拉了一张名单摆在面前,每一份履历都光辉耀眼,代表着一颗在电影界然然升起的新星。闻秋一个个仔细看过去,最后把文件一合,轻哼了一声:“都不如我。”
今天闻知尧放学后有钢琴课,所以大概会在六点到家,闻秋尽可能快地开完了会,这样就可以回家陪孩子吃饭了。
结果正凑巧,他前脚刚迈进家门,后脚闻知尧就到了。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刚运动过,他的小脸红扑扑的,背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去哪里疯了?”
闻秋摸了他的后背一把,责怪地对保姆说,“车上没开空调吗?”
“呃、这个……”保姆欲言又止。
“爸爸,今天裴叔叔陪我踢球了!”闻知尧拉着他的衣摆,兴奋地说。
“什么?”闻秋睁大眼睛,“你的钢琴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