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见,你原来一直在幕后盯着啊。”
“这是跟你学来的。”
龙武义捏着下巴,拿起一颗棋子在掌中把玩着:“你真的教会了朕不少东西,比如说……在中途假死,脱离开纷争,在幕后默默端详着一切。上次你当着朕的面耍了这个手段,着实让朕开了眼。”
当初杭雁菱打定主意,将自身的灵魂寄宿在紫金木的琥珀之中,以假死骗过了全知全能的地脉之主,最终在黑白狐之争的时候破坏了龙武义酝酿了十五年的计划。
“而也恰恰就是在那一天,你被二皇子杀害,将计就计也开始了假死……嘿,你也是个学人精。”
杭雁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你一直藏在泫溟那里?我还以为你栖身于地脉之中了呢。”
“那样朕便会被你的紫金木强行复活回来——可是朕偏是要看看,这离开了朕的龙朝会变成什么样子。”
龙武义落下了棋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朕制定了十五年的计划被你给打乱了,老大笼不住民心,便想要看看这蛰伏许久的老二的手段……谁知道,她也在你手上吃了亏,落了个满盘皆输。”
“哦,也就是说,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子民被你的二闺女一手酿造的妖化病来折磨你的子民?”
“呵呵,俗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尤其是在东州,身为龙裔更要清楚如何去掌控民心……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民众的愿望吞噬,扭曲了自身。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杭雁菱拿起了棋子,晃了晃剧痛的脑袋,落下了一子。
“原来如此,民心在你眼里,终究只是个参数。”
“也并非如此,若不是你替朕给整个东州兜底,朕也不会放任这般乱象的发生,让自己的子民白白流血。”
龙武义拿起棋子,叹了一口气:“在朕的眼里,长远的未来终究比一时的生死来的更要紧。在灵源不断充盈的当下,妖族地脉和龙脉的冲突会反噬在今后的每一代皇帝身上。若想要解决这件事,则必须要统一起人类和妖族两方的地脉来……朕多年前执行的妖族信仰灭绝的计划,为得便是将妖族信仰彻底的从这片大地上驱逐,可阻碍多多,终究是没能完成。”
“……难怪你要把龙朝花当做牺牲品,钓出那帮组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不是情非得已,朕也不想让她蒙冤。可是朕是东州的帝王,为了将来的千秋万代——朕必须试一把。”
落下了棋子,龙武义抬头笑看杭雁菱:“不过事到如今,朕终于知道为什么朕不管怎么努力,这妖族信仰始终都抹不尽,杀不绝……原来那边的地脉里也潜藏着一位先帝啊。”
“有莉绯女皇的怨念在,你是别想着彻底抹杀有苏蝉了。”
“呵呵,真让人头疼。”
龙武义揉了揉太阳穴:“她一心耽于有苏蝉,却不想着为子孙谋福,为龙朝的千秋万代谋福——不过本来她也是个半路帝王,没接受过祖祖辈辈的教育,这也正常。”
杭雁菱不置可否的落下棋子:“所以到头来,你那个谋划了十五年,搭上了龙朝花的计划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
“尝试总是必要的,即便是赌上朕子女……甚至是包括朕的人生。朕也要尽全部的努力,为东州的未来负责。”
龙武义低垂着眼眸:“朕的子民以为朕是全知全能的,就那么喊着,那么期待着……可殊不知,朕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也有想不通的问题,朕只是用自己的最大努力去维护他们罢了……在位这些年来,平内乱,讨北州,守疆土,治洪水,退妖邪,护万世。朕就这样被民心绑着……维护全知全能的形象,竭尽所能,甚至可以说……近乎卑劣的完成着皇帝的使命。平心而论,朕负了自己的子女,可却对得起东州的子民。”
“真可悲。”
“你是说朕?”
“我是说我,我竟然多少有点理解你了。”
杭雁菱嗤笑了一声;“不过别以为我会原谅你啊,我可不支持什么牺牲龙朝花一个,守护所有人的说法,我不是胸怀天下的伟人,我只是斤斤计较着眼前的生死罢了。”
“呵呵,若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你自私,短视——可朕却是亲眼得见,你这话语里的分量是有多重。”
龙武义感慨一声,眯起了眼睛:“苍天当真不公,你这样的孩子,怎会是朕的弟弟那样的人抚养出来的。”
“嘁,一个为了付家,一个为了龙朝,恁俩真不愧是亲哥俩。”
“呵呵……”
龙武义双手交叉放在棋盘上,眼神中流露着感慨:“朕本以为,那流落在外的龙朝露有足够的野心和手腕……由妖族抚养长大的她拉拢了四圣的后人,或许她有能力统一龙脉和妖脉,完整我未完成的统合大业,哪怕是性格稍有缺陷,好歹也为了千秋万代,忍过了这几十年,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叹了一声:“就好像是当初的东州忍耐了身为异类的莉绯女皇一样,有她在,当初妖族和人类的确停止了争执,迎来了短暂的太平……老实说,若不是灵源突然泛滥,地脉冲突变得如此严重,朕也不想这么激化和妖族的矛盾,闹个你死我活。”
“你还真指望着她复刻莉绯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