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嬷嬷的话,沈月尘微微一怔,只觉好生突然。
因为老太太对她心存忌讳,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之外,沈月尘平时几乎很少到正房那边走动。难得今天老太太居然亲自开口要她过去,还派了李嬷嬷过来,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朱家二夫人这个名字,她之前听过几回,不过却没有见过本人。
怀着几分忐忑的心情,沈月尘带着吴妈妈和翠心跟着李嬷嬷去正院见老太太。路上,李嬷嬷尽拣着有树荫的阴凉地方走,虽然稍微绕了点远,却也没怎么多耽搁功夫。
进了院里,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摆放在院里的那口圆圆满满的太平缸,缸中水波粼粼,几尾色泽艳丽,生气勃勃的锦鲤正张着小口去啃食水面上浮着的大绿叶子,待见有人影经过,又立刻藏在了叶子下面。
沈老太太一向信奉风水之说,而好的风水就是要藏风蓄气得水,其中以得水为上。
这几尾风水锦鲤都是按着风水师傅的吩咐置办下的,说是外可挡煞,内可纳和。
翠心好奇心重,忍不住扭头往鱼缸里多瞄了几眼,却听身前的吴妈妈压低声音,吩咐道:“一会儿见了老太太,你可不许露怯出丑。”
翠心闻言,立马低下头,不敢随处乱看,乖乖地应了声是。
沈月尘缓缓走到门前,那竹帘子便适时地被人掀起来,一个模样白净,身材高挑的丫头迎上来行了个福礼,含笑道:“大小姐安好,老太太正念叨着您呢。”说着就在前带路伺候。
沈月尘望着她的脸,脑子里转了转,便记起她是老太太房中的二等丫鬟春茗,随即浅浅一笑道:“有劳春茗姐姐了。”
正院的仆妇丫鬟众多,沈月尘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她们的名字样貌一一记个清楚。
春茗伺候着沈月尘进屋,此时,正房西次间里或站或坐,足有七八个人,除了二老爷沈志坚之外,其余全是女眷。
一进门,凉意袭人而来,沈月尘垂目敛眉,快步走向屋中正中央的榆木雕花罗汉床前,双膝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的蒲团上,谦卑地磕了个头,柔声道:“月尘给祖母请安。”
打扮华贵,面孔富态的沈老太太安祥地坐在床边,微笑着受了她的礼,淡淡道:“你来了。”
沈月尘随即又起身转向二爷沈志坚和他的原配夫人萧氏。“月尘给二叔请安。”
“月尘给二婶请安。”
沈志坚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地抿着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旁边的萧氏倒是一脸笑眯眯的,还故作亲切地叫了一声“尘儿”惹得沈月尘差点都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
萧氏才说完话,围在老太太身旁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孩儿也跟着起身见礼,不约而同地对着沈月尘笑着叫了一声姐姐。
那名大的柳眉杏眼,五官十分艳丽,身上手上,穿的戴的都样样精致。她是二夫人萧氏所生的大女儿沈月嫦,今年十四,只比沈月尘小一岁。而那个小的,一张桃花脸,眉眼细长,论五官样貌其实并不如她的胞姐沈月嫦好看,但胜在皮肤白皙,长得就像个白玉娃娃一般。她是萧氏的二女儿,闺名沈月嫤,年方十二。
沈月尘看着这两个平时总是趾高气扬的堂妹,居然会这般和气的朝她问候行礼,微微一怔,只觉今儿的太阳一定是打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她的反应也很快,急忙回了个半礼,柔声细语道:“两位妹妹客气了。”
沈老太太见她和家里人都见过了礼,才把她引见给朱家二夫人柴氏,含笑道:“二夫人,这就是我的长孙女沈月尘,上回拿给老夫人的那几卷手抄经书都是出自这孩子之手。月尘,还不赶紧过去给朱家二夫人请安。”
打从沈月尘进门之后,朱家二夫人柴氏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她整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会,见她低着头慢慢走近,屈膝问安,又就近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微微笑道:“嗯,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可人儿啊。”
正所谓,字如其人,见字如见人。光是之前看见沈月尘那一手好字,心里便对她存了几分好感。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她小小年纪,容貌清秀,穿着朴素,举止落落大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清新的气息,让人看着很舒服,尤其是那双如墨玉般乌黑晶莹的眼睛,更是透出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静祥和。
“月尘姑娘写得那一手好字,可是让我家老夫人甚为夸赞,那卷《地藏经》老太太一直搁在身边,日日都要拿出来翻看几页呢。”
二夫人柴氏毫不吝啬自己对她的夸奖,沈月尘闻言,依旧神情自若,低眉顺眼道:“二奶奶过奖了,承蒙二奶奶和老夫人不嫌弃,月尘心生感激。”
二夫人柴氏笑着扶起沈月尘,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沈月尘眉心微微一动,抬眼看向来人,映入眼间的是一双华贵凤目。此妇体态丰腴,面如满月,嘴角带笑,眼神纯粹,神态半点轻视都没有,像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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