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些,所以这二十多年来,他和沉玉若是凑在一起,便是两人随便凑合着过了。
不说从前,就说他自立门户之后,几个月下来那武威的侯府也被打造得像是军营一般,跟当年太原的齐王府有异曲同工之妙,远远比不得谢家营造出来的府邸舒适。
说来除了此时此刻,多年来他唯一算得上享乐的时候,恐怕就是陆景渊在他身边亲力亲为的时候吧。
让秦王殿下端茶倒水,恐怕这天下他是独一份的吧?
谢樽这么想着,兀自乐了起来。
“哎,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叹息着,谢樽又往貂裘里缩了缩。
“师父刚才说了什么?”一直在谢樽面前练着剑的谢星辰听见声响,疑惑地转头问道,“可是哪里不对?”
“没有,不是这个问题。”谢樽压下嘴角假装自己没有走神,正色道,
“只是在想,我们还要在长安呆上二十来天,这段时日要不要把你送到谁那里,好好读上几天书。”
这件事谢樽已经考虑了许久。
谢星辰跟在他身边,自然万事由他教养,可是……虽说他经史文章亦能称上一句不俗,但比起长安城里的几位大家,还是相差甚远。
他想为谢星辰找位老师补补这块短板。
所以,该选谢淳、王锦玉、还是应无忧呢?这几位现在可都是大忙人啊……
谢樽摸着下巴,开始在心底对这三位天下闻名的名士挑肥拣瘦了起来。
他哥实在太忙,而且还带着昭明公主这个学生,恐怕腾不出空来。
至于其他两位,他实在有些难以抉择。
“这样吧,明日我带着你上门拜访,看看情况如何。”虽然只要他开了口,那两位应当不会拒绝,但他也不想强人所难。
这样想着,谢樽起身郑重地拍了拍谢星辰的肩膀:“明日你要好好表现。”
“是。”谢星辰垂眸,似乎有别的话想说,但最终仍是没有开口,“定不让师父丢人。”
武威侯府离应府并不远,第二天用过午膳,谢樽就带着已经打理得干净秀气的谢星辰上门求学了。
穿过两条长街,应府的门头便已经映入眼帘,这座新建的府衙不大,满打满算不也不过是个四进的小院。
长安城就是如此,就算身居高位,若是没有世家支撑,又没有爵位作配,便只能凭借着俸禄和赏赐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寻一处小院蜗居。
应无忧出身庶族,能有今日已是三十年勤修,又屡逢贵人相助的结果了。
随着小厮迈入院门,越是深入,耳边的交谈声便越是清晰起来。
“律法一事非一日之功,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应无忧有几分模糊的声音从堂中传出。
谢樽闻言挑了挑眉,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果然,当他刚一踏入堂中,便看见应无忧和王锦玉正相对而坐,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厚厚一沓墨迹未干的纸页。
两人听见动静,齐齐抬头向他看来。
“既然二位都在,那正巧省下我再跑一趟的功夫了。”谢樽笑着上前,目光划过纸页上清雅的字迹。
因为来了新客,府中的侍女连忙撤下旧茶换了新的上来,茶汤温度正好,很快便驱散了谢樽一身寒意。
“所以,你就为此事而来?”应无忧的眼神落在谢星辰身上,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是,不知先生可否帮我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