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李谣抿唇,目光追随父子俩,左右腮帮轮换鼓起来,她眯眼一乐,拿锨铲掉水泥地板上的泥,抱着大扫帚卖力扫地。她扛着大扫帚,另一只手拿锨回后院,把大扫帚、锨竖到墙壁上,她进店里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拿鸡毛掸子清理家具上的浮尘。
骆谦打的每一个家具都戳中李谣的心。有简约风的,也有繁华工艺的,鲜亮的大公鸡羽毛拂过家具,羽毛好似触碰李谣的心尖,她的心酥酥麻麻。
李谣花了一上午时间清理完所有家具。
下午,李谣用白色镂空布、大红色牡丹图案的搪瓷盘子、梨、报纸、搪瓷茶缸、松针树树枝布置店里的家具,她到县里照相馆请师傅到店里给家具拍照。
李谣和照相师傅沟通细节,照相师傅按照李谣的要求给每一个家具拍照。
李谣对照片尺寸有特殊要求:“每张底片洗两张照片,一张四寸,一张七寸。”
“没问题,你一个星期后到照相馆拿照片。”照相师傅合上巴掌大的本子,扛着器材离开。
李谣到后院叫骆谦给她做相框,做四寸和七寸的相框,骆谦朝李谣比了一个好的手势。
“大姑父,你为什么炒黑色的石头呀?黑石子可以吃吗?”
李谣正要回店里,闻言,她的脚拐了一个弯,走到棚子左侧。这里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放了一个大的空铁皮油桶,油桶上坐了一口大铁锅,桶肚子里放了几根废木料,燃起了熊熊烈火,橘红色火焰托起大铁锅,孙笃志握锨翻炒黑石子和板栗,板栗劈里啪啦炸开口子,香味猛地扑过来,站在椅子上的骆筠文馋的吞咽口水。
其他孩子闻到香味跑过来。
李谣伫立在原地不动,盯着埋在黑石子里的板栗。
骆丽珍、李朋远端着竹篾做的漏筛,孙笃志铲黑石子、板栗,放进漏筛里,骆丽珍、李朋远来回晃漏筛,黑石子漏到底下的大簸箕里,板栗留了下来。
穿皮夹克的小伙子寻着香味过来,他怀里抱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喉咙滚动盯着暗焦红色的板栗在漏筛里滚啊滚,板栗肉的香味从炸开口子的地方强势泄出来。他笑眯眯看着大家:“嗨,我叫罗伯斯。余,给我来二斤板栗。”
“余盛乐,你叫啥?”余本顺操起木棍揍萝卜丝鱼。
余盛乐笑嘻嘻高高举起电视机:“北京电视机,爸爸,你砸。”
余本顺吼:“不许叫爸爸,叫爹。”
余盛乐正要坐下,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怕他爸爸打不着他的脸,打他屁股,他把天线绑在腰和屁股上。他收回下撅的屁股,站的笔直,用下巴指他爸爸:“给密斯特。老余也来两斤板栗。”
“你爹叫余!本!顺!”余本顺捶胸喊。
“爸爸,你儿啊的爱丽丝服装厂的衣服要进首都友谊商店的,赚外国佬的钱,你身为总经理不起一个洋名,怎么和外国佬谈生意?”余盛乐不赞同看余本顺。
“余盛乐,你说话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余本顺听他儿子说话,起一身鸡皮疙瘩。
余盛乐不鸟余本顺,把电视机放到肩膀上,拿挂在圆领羊毛衫上的墨镜,他把墨镜卡到鼻梁上,剪刀手插进皮夹克里侧的口袋里,夹出一张两块钱纸币递给骆美珍,扭头小声说:“姐,先给我装两斤板栗,不管还剩多少钱,您慢悠悠给俺爹装板栗。”他往上推墨镜,“谢了,姐姐。”
骆美珍舀板栗放到秤盘里,秤两斤,她把板栗倒进正方形油纸上,包好用稻草捆上。余盛乐捞起板栗就跑,跑的贼快。
余本顺惯性追余盛乐。
骆美珍边打包板栗边喊:“叔,两毛五一斤糖炒板栗,你儿子花了五毛钱,我这边给你装一块五毛钱的糖炒板栗。”
余本顺折回来,拿了两包板栗就跑,追他家小王八蛋。
骆美珍把钱放进生锈的饼干盒里,她把饼干盒放到椅子上,舀板栗倒进搪瓷盆里,递给离她最近的骆筠文。骆筠文端着搪瓷盆跑,孩子们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跑进了堂屋。
骆美珍朝李谣招手,李谣过来捏一个板栗,“啪!”板栗壳断成两半,她咬米黄色的肉,杏眼骤亮,呜了半天,烫呼呼,软酥酥,糯糯的,甜滋滋:“好吃。”
骆美珍舀板栗,李谣忙扯起围裙,骆美珍把板栗倒进围裙里,李谣兜着板栗走进棚子里。
“哗。”
板栗在六寸大的浅口竹筐里跳几下。
骆谦抬头,盯着圆滚滚的板栗笑出了声音。
笑意在李谣眼中化开,她抓了两把板栗到前面的店里。
一斤猪肉才五毛二,一斤板栗居然要二毛五,确实不便宜,但是有人图个新鲜,会买一斤板栗尝尝鲜。
骆美珍在村里做了三十多单生意。
傍晚,正赶上工人下班的时间点,四人把铁皮油桶、锅、装进化肥口袋里炒好的板栗、大簸箕、漏筛、油纸、一捆稻草、柴火、秤放到架车上。
孙笃志拉架车,李朋远扶着铁皮油桶,骆美珍、骆丽珍跟在后面。
李谣托着下巴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