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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我想沐浴（第1页）

“这是什么药？”由于病体未愈，谢毓婉的反应略显迟缓，这个问题脱口而出，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陆时桉早就感知到她的醒来，见她目光迷离，半梦半醒之间，惹人心生怜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在心头涌动，他几乎要因这份不忍而犹豫。但转瞬之间，他又暗自思量，如果将这只迷路的小鹿禁锢，那会是怎样一番情境？这份念头让他手指轻轻一顿，随即恢复了镇定。“全赖这药，你的双腿才能得以保全。”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继续涂抹着药膏，整理好她的裤脚，最后细心地重新盖好被子。谢毓婉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昏迷期间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她静静观察着陆时桉的表情，那深邃如夜的眼眸让人无法捉摸，仿佛他口中的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这么说，我还能行走……对吧？”昨晚她那么安慰菡竹，其实内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红叶山上的记忆仍然鲜明，膝盖传来的剧痛，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大哥告诉她，那是冻伤过度的迹象。“既害怕成为残缺，又为何要如此逞强。”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责备，又像是关怀。“不，不一样的……”谢毓婉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从前，害怕的事情总有人为我挡风避雨；现在，我必须自己面对，只有这样，我才能守护我所珍视的人。”她的眼中仿佛有小鹿般的纯真闪耀，清澈而明亮，干净得犹如初雪覆盖的大地，不含一丝杂质，充满了坚毅与希望。她凝视着他的眸子，那目光清澈透亮，宛如一片未被尘世沾染的净土，纯真无邪地展露出内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这样复杂多变的世间，怎可能有人保持如此赤诚与天真的心性，以至于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满载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纯朴？曾几何时，在家族的庇荫之下，她无忧无虑，如同温室中的花朵，受尽万千宠爱，安心扮演着娇贵的千金角色。但如今风雨突变，失去了那层保护伞，按常理而言，她应当是焦虑重重，畏缩退避，恐惧如影随形。然而，现实中的她，却展示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陆时桉，一个深谙人性的智者，面对谢毓婉这种性情，也不由得感到困惑不解。在他看来，这份敢于直面困难的勇气，绝非谢家家道中落之后轻易能够获得的品质，必定是历经无数风霜洗礼，方才铸就了这般不屈不挠的精神内核。心中不由生疑，难道是锦衣卫的情报有失偏颇？他暗自盘算，若是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未能掌握准确，那么确实需要提醒李墨等手下加强警觉，提高情报工作的严谨度。“心有顾虑，不妨一试。”语毕，他动作温柔地掀起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双腿轻柔地挪至床边，以臂为支撑，缓缓协助她坐起。谢毓婉心中五味杂陈，既不希望自己成为旁人的负担，又对自己的双腿充满无尽的珍惜。这双腿，曾是她追逐梦想的翅膀，她渴望它们能够带领自己跨越千山万水，见证这世界最广阔的风景。这些深藏于心的思绪，她未曾言说，亦不知是否过于奢侈的幻想。缓缓地，她将双脚轻放在柔软的绒毯上，尝试着以脚尖微微发力，寻找站立的平衡……于是，她紧紧抓住床沿，慢慢地、坚定地站了起来。然而，甫一站定，迈出试探性的第一步，或许是紧张的情绪作祟，抑或是久未负重的膝盖未能即时响应，身体突然一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入了陆时桉宽厚的胸膛，几乎是整下半身落在了他的大腿上。陆时桉早有预备，伸出双手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料她刚刚起步便失去平衡，心中虽然焦急，表面上却仍坚持让她独立尝试，不愿因自身可能成为的累赘而惹人厌弃。这时，手捧木盆，正立于门边的菡竹，目睹这一幕，愕然不知所措，呆愣当场。谢毓婉身躯一僵，羞赧之情油然而生，恨不得能瞬间遁入地底消失无踪。她偷瞄了一眼不自觉环绕在陆时桉颈项的手臂，进退维谷，放下似显得不敬，维持现状又觉尴尬，唯恐再次失衡跌个四仰八叉。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她选择了静止不动，眼角余光捕捉到菡竹那同样愣住的身影，空气中仿佛能听到彼此加速的心跳声。谢毓婉脸颊发烧，即使不触摸也知道热度非凡。陆时桉没有立即反应，令她有些茫然，不确定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记忆中棋儿之事浮现脑海，她担心他是否会误会自己故意引诱，进而施以责罚？坐于陆时桉怀中，谢毓婉愈发觉得不安，却又忍不住偷窥他的神色，回忆起他为自己细致包扎伤口的场景，心中不禁萌生一丝斗胆的猜想：或许，他对她，有着哪怕一丝的不同寻常？至少，他并未狠心地将她遗弃于红叶山，更挽救了她几乎失去的双腿。谢毓婉清楚，这样的想法充满了危险，甚至带着几分幼稚与浅薄的揣测。陆时桉这样擅长洞察人心的人物，其思维深邃莫测，她心底的微妙情绪，大概早已被他洞悉无遗。陆时桉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谢毓婉面上细腻的情感波动，她的一切心思，在他面前就像是摊开的书籍，轻易便能被他解读。过往那些对他巧言令色、施展媚术的女子，皆不过是意图从他这里换取财富与权位。反观眼前这位小姑娘，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拯救自己的亲人。陆时桉心中陡生好奇，为了家人，她究竟能够做出何种程度的牺牲？“四姑娘还想继续前行吗？”陆时桉察觉到怀中那紧绷的身躯，以及从谢毓婉肩头滑落，不经意间轻拂过他脸庞的柔顺发丝。谢毓婉身体紧绷如弦，视线掠过菡竹，强压着加速的心跳，鼓起所有的勇气，手臂轻环陆时桉的颈项，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决，睫毛低垂，细声说道：“不了，我不想走了。”又添上一句：“婢女想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