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瑟一点就通。
她的亲事,将作为筹码之一,在沈贤妃的手里发挥出最大价值。
宋秋瑟仍旧安静的坐着,双手搭在身前,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隐约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沉了下去。
明姑姑怕她想不通,劝慰道:“世上没有白受的恩,贤妃娘娘和姑娘你是血亲,从今以后荣辱一体,互为倚仗,一家人要彼此成全,方能长盛不衰。”
宋秋瑟细细思量,明姑姑这话虽不客气,却是句句在理。
她的父母皆已亡故,又没有族人可依靠,自从三年前沈贤妃携圣旨现身江州,将她从暗室中带出来时,她的一生便与沈贤妃紧紧系在了一起。
人情恩义最是难还,宋秋瑟早就做好了背负一生的准备。
明姑姑与宋秋瑟的相处不多,经过刚才的一番话,已试探出了她的脾性和态度,是个好拿捏的,而且还有着恰到好处的聪慧和体贴,知进退,懂分寸。明姑姑满意至极,不再咄咄相逼,态度一转,笑了笑,温声劝她早些歇息。
宋秋瑟却是难以安眠。
她一直多梦易醒,在宝台寺的三年里,她听着经,燃着香,勉强还能安眠几个时辰,可宫里却不是能安眠的地方。
撷英宫夜里没有熄灯的习惯,璀璨的灯火晃得她睡不着,绛红的纱幔太薄,宋秋瑟只好用帕子遮住脸,才浅浅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并不安稳。
夜刚过半,宋秋瑟便被外面的交谈声吵醒,是七公主回来了。
七公主李暄妍,年十六,比宋秋瑟要小一岁。
“回宫才听说母妃把宋家表姐接来了,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七公主的嗓音又娇又脆,穿过屏风,听得分明。
“你盼了一整年的元夕夜,难得能尽兴的好日子,我何苦扫你的兴?”沈贤妃嗓音温和。
李暄妍道:“宋家表姐与旁人不同,她来了,我该盛装相迎的……人呢?母妃把她安置在哪里?”
沈贤妃道:“她歇下了,我观她气息不足,想必是身体有所亏损,一路上舟车劳顿,让她好好休息吧,你别去闹她。”
宋秋瑟动作缓缓翻了个身,没惊动伺候的人。
只听外面沉默了须臾,李暄妍说饿了,要东西吃。
沈贤妃让人端来了点心。
用了几块点心之后,李暄妍又提起别的事:“母妃,你瞧,这是太子哥哥替我赢下的灯,好不好看?”
沈贤妃静了一瞬,道:“你们今年猜灯谜又是太子拔得头筹?”
李暄妍道:“是啊,从来没人能抢得过他。”
沈贤妃淡淡道:“也没人敢跟他抢的。”
提到太子,沈贤妃的心情仿佛打了个折扣,隐约带着一股沉重。
偏生七公主是个骄纵惯了的,不太懂察言观色,仍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夸完才情又夸相貌。
——“到底还是我太子哥哥长得好看啊,往灯楼上一站,直接把那些世家公子比成了猴子……”
沈贤妃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撵着她去睡觉。
外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应当是李暄妍被打发走了。
宋秋瑟攥紧了微寒的锦衾,正打算再眯一会儿,房门却轻轻一响,一个轻快的脚步声直奔她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