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估摸着时间,约是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朱龚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陆姑娘,我们到了。”
提花帘被掀开,暖阳倏然照进来,驱散了昏暗,十鸢低头从马车中下来,印入眼帘的就是戚府七尺余高的梨木大门,朱红色的柱子有两人环抱粗立在门前,再往前是两顶威严的石狮子,但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在她眼前的是戚府的偏门。
她这种身份,是不能从正门进去的。
十鸢只安静地看了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朱龚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转身道:“姑娘请和我来。”
十鸢压根没在意别人的想法,不间断的马车赶路,脑花都要抖散了,她整个人都是倦怠的。
戚府占地面积广,七进七出的宅子,青砖黛瓦,有百余间房,越往里走越是精致,梁悬雕花斗拱,惹草装饰,长木游廊七转八弯,初来乍到的人根本认不清路,十鸢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目的地。
泠兮苑。
熟悉的牌匾印入眼帘,十鸢有一刹间失神。
前世,她在这间小院住了整整一年,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重临故地,她难得有些恍惚。
十鸢牢记身份,她没有停留很久,跟着朱龚进了院子,不得不承认,泠兮苑的布置风景的极好的,堆砌而成的假山,围绕而建的池塘,抬眸可见靠边而成的游廊,遮风挡雨。
游廊下站着婢女,垂首而立。
戚府很难找到简陋的院落,但这处泠兮苑的静雅依旧能在戚府排得上名次,戚府没有其余女眷,戚十堰对她也不苛刻,府中婢女仆从随她使唤,每月甚至能拿到数目可观的银钱。
回忆袭来,十鸢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手帕。
终于将人送到,朱龚也觉得卸下了重担,他招来最近的婢女,对十鸢道:
“将军还未回府,这是晴雯,有什么事姑娘直接吩咐她。”
晴雯恭敬地服身:“奴婢见过姑娘。”
有人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院子中,陆家有一点失策,戚十堰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陆家借着嫁妆名义送来的东西,戚十堰一件都没有碰,全部堆在了十鸢的私库中。
朱龚一个外男,不好意思在内院久待,等他走后,泠兮苑也就安静了下来。
十鸢敏锐地察觉到其余人对她的好奇,但没有一个冒失地问出声,各个都极其规矩,晴雯更是处处稳妥:
“姑娘坐了许久马车,应是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会儿。”
十鸢浑身透着初来乍到的不安,闻言,她抿唇点了点头,待进了室内,她才迟疑地问:
“爷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回府?”
府中都是叫戚十堰将军,晴雯一时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十鸢在问谁,顿了一下,晴雯又想起姑娘的身份和她们不同。
身为府中女眷,这样称呼将军才是正常。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由她叫来,仿若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缠绵得厉害,让人耳根子也不由得一痒。
晴雯心底咂舌,面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她妥帖道:
“奴婢也不知道将军行踪,不过将军一般在晚膳前会回来的。”
十鸢冲她弯眸笑了笑,细看的话,她一双黛眉依旧细拢着,像是藏着难言的忧虑,她没有再拒绝晴雯的提议,褪了鹤氅和外衫,躺在床上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