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厌眯了眯眼,俯身凑近几分。
年纪轻轻的魔君眼神是不加掩饰的阴冷,扣在对方命脉上的素白手指不断收紧。
掌下血管的跳动从稳定有力到一点点微弱下去,闻厌的脸上也一点点重新扬起笑容。
“你认得我?不应该呀,我对你可没有印象。”闻厌盯着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容,一双笑眼中满是恶意,“莫非……是本座以前不小心灭过阁下满门?”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让那人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露出了隐隐的狼狈姿态,搭在轮椅上的手动了动。
闻厌看到了,以为是再常见不过的垂死挣扎,没有理会。
下一瞬,鼻尖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很少见的,闻厌的鼻尖上有一颗小痣。远看不明显,只会给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添上一层特别的韵味。
而近看……可能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机会。
贺峋触碰着鼻尖那颗小痣,哑声道:“……真漂亮。”
声音分明截然不同,但闻厌无来由地恍惚了一瞬。
或许是独自一人太久,闻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人的吻轻轻落在鼻尖时的触感。
那是他们两人间最接近温情的假象。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闻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对方正捂着脖子呛咳着,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早就听说闻楼主行事不按常理。”因为窒息,贺峋的气息仍旧不稳,然而抬眼看人时已经又笑得云淡风轻了,“不杀我了?”
闻厌没应,审视的眼神从眼前人身上一寸寸扫过。
刚才性命垂危,这人一直都没有任何反抗,任他施为,似乎毫无威胁。
可闻厌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濒临极限,眼前人才会现出些许端倪。看起来笑得温和,但因为窒息而发红的沉黑眼瞳锋锐,危险,侵略性有如实质。
闻厌准确地识别到了其中意味,在被这人一垂眸轻飘飘掩去之前。
已经散去的熟悉感卷土重来,闻厌突然就来了兴趣。
他再次俯身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伸手抚上对方脖颈被自己掐出来的一圈印子,嘴角擒起暧昧的轻笑:“突然看你顺眼了些,先不杀了。”
暂时消了气,闻厌总算想起了去兴师问罪。
他直起身,手一招,被唐柏摔落在地的茶盏便落在掌心中,从里面拎出来了一条通体透明的虫子,毫不掩饰地将其在贺峋眼皮子底下展示了一圈。
这位年轻的魔君似乎有洁癖,嫌弃地不愿直接用手拎着,透明的长虫被指间的魔气包裹着,可怜兮兮地疯狂扭动。
闻厌垂眼和人对视:“见过这东西吗?”
贺峋偏头去看,仔细地研究一番后道:“看起来好像是蛊虫。”
闻厌:"阁下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贺峋惭愧道:“我对巫蛊之道知之甚少,闻楼主怕是问错人了。”
“我倒觉得你清楚得很。”闻厌冷哼一声,“刚才不还挑着时机打断我下蛊么?”
“下蛊?”贺峋吃了一惊,眼神在闻厌手中的蛊虫和床榻上的唐柏间走了个来回,“闻楼主竟然也是为了还魂草救的人。”
闻厌嗤笑:“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吧?现在装好人可没用。”
贺峋也不恼,定定地看了闻厌一眼,微微一笑,认同道:“也是,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但无缘无故的多管闲事可多了。”闻厌话锋一转,“为什么搅我的局?”
他见对方不答,笑眯眯地一个一个原因的猜,饶有兴致地观察对方的神情:“报仇?夺位?唔……难不成是情债?”
贺峋也笑,靠在椅背上,越过眼前扭动着的虫子去看闻厌:“闻楼主很多情债?”
闻厌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却更明显了些:“本来加你一个也不是不行,但可惜了,本座对残废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