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至今,她似乎没穿过蓝白青之外的颜色,她比他还要小几岁,却刻意往保守、寡淡里打扮,遮掩姣好的风姿,好似真的决心余生只做一个常伴青灯古佛的孀妇。
唯一一次穿得鲜亮的,就是她今日的抹胸,淡淡的雾粉,像从她肌肤里透出来的一样。
皇帝的喉结缓慢地滑动,透过围屏,冷冷注视着她美丽的面孔。
冷哼一声。
成亲不过两年,她就对礼王这般情深义重。
至死,不渝么?
“王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柔罗纳闷得挠了挠头。
她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好像是从屏风后面传过来的。
映雪慈也听到了,紧了紧身上的绸毯。
就在两个人都警惕地瞧着围屏时,门外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柔罗趿起鞋就跑了出去,“原是外面传进来的声音,王妃你在这儿坐着,奴婢去外面瞧瞧。”
映雪慈拉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跑了出去,她连忙拾起半干的外衫穿上。
还想穿鞋袜,可蚕袜湿得透透的,她只得缩回双脚,抱膝坐在榻上等柔罗回来。
久等等不来柔罗,薰笼蒸出的热意散不出去,闷在室内。
映雪慈的头昏沉沉的,在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后,她意识到或许是惹上了风寒。
那可真是糟糕,她若病了,便无法去侍奉崔太妃,崔太妃定又要寻由头针对她……
身子愈发的冷,只想贴向那温暖的薰笼,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后趴在供着虎须菖蒲的木几上,沉沉睡了过去。
皇帝自围屏后走出,暗沉的目光落在映雪慈蜷缩的身子上。
连睡着了都要把脸埋在膝盖里,卷曲的鸦睫一颤一颤,无意识呼出滚烫的热气。
裙幅下探出的脚,很小,还不如他手掌大。
脚踝纤细,足尖红润。
脚背上的肌肤常年不见光,透出一种温玉般的润意,像一张未经玷污的白纸。
皇帝收回视线,隐隐有几分烦躁,对外道:“梁青棣。”
门外,梁青棣答应了声,却没进来:“陛下,奴才在呢。”
“去备轿。”皇帝道:“她病了,再去请一位太医,不必说是朕让的。”
皇帝冷冷淡淡的声音,混在滂沱的雨声里无比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喜,是怒,是有情,还是无情。
梁青棣咂摸不出来,撑伞小跑进雨帘,去给皇帝办差。
哪怕他都伺候陛下十来年了,也拿捏不住这位年青天子的脾气。
方才他在外头,被天边一道紫电分了神,一下没盯住,让礼王妃和婢女跑进了卧雪斋躲雨。
想把人叫出来已经来不及,幸好他灵机一动,砸了外头窗台上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