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得知皇帝醒来的消息时并没有太过意外,他甚至堪称平静地去见了那个一言九鼎曾欲诛杀他的皇帝。
时间如流水,世事轮流转。曾位于下位者身份的容诀如今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占尽上风。养心殿内外,乃至整个皇城宫阙,毫不夸大地说,尽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
皇帝要杀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容诀负手走至养心殿时,殿中已齐聚了好几人。
他抬眸瞥去,见是大皇子,五公主,殷无秽以及皇帝的心腹太监田顺,所有人整齐划一朝他望来,仿佛都在等他一人。
容诀不疾不徐,向皇帝行了一礼。
他的礼数从来都挑不出错处,只是不等皇帝宣平身,他便自己站直了身体,目光毫不避讳地朝靠坐龙榻的皇帝乜去。
但见皇帝精神矍铄,丝毫不像病入膏肓的病人。再看几位皇子站位,大皇子距离皇帝最近,几乎紧挨龙床,是以皇帝醒来都是他的功劳了。
五公主离大皇子足有三步之距,不远不近,可以看出她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以及遵从皇帝的命令。
皇帝神色不错,表情却不虞。当是听说了“五皇子断袖之癖”一事,被气着了,却又无可奈何。
殷无秽站在最后。
容诀进来,站到殷无秽身边,贴近内室的边缘之处。他倒不是故意和殷无秽并肩而立,纯粹是不愿面见皇帝,恰巧选择了这里。
两人余光微触,几乎一触即分。
皇帝只提了一句太子薨逝,并没有过多感慨,可他人瞧着却沧桑了许多,头发花白了大半,面颊松松垮垮,尽显颓败之气。
容诀面无波澜地听他或是陈慨,或是缅怀。皇帝身体亏空地厉害,并没有感慨太久,便支撑不住地进入正题。
“孤昏迷之际,辛苦你们了。老大将事情和孤说了,你们都很不错,尤其是,七皇子。”
皇帝本想喊地再亲近些,奈何他和殷无秽实在不亲,那句小七停顿了一下,到底没喊出来,只喊了中规中矩的七皇子。
一言甫毕,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被他忽视多年的儿子一眼,殷无秽却并没有看他。
于殷无秽来说,皇帝不过是个陌生人,掌权者,父皇的代称。
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见状,转而数落起五公主:“小五,你怎么回事?!皇室之中从没有出过这种毛病的,太医都好好检查了吗?简直胡闹!回去调养了再看看,不可妄论!”
说罢,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大皇子立即替他拍背安抚,极尽妥帖之能事,皇帝面色稍霁,五公主顺他的意应下,皇帝长舒了一口气,他重又看向殷无秽。
其他几位皇子皆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是远在西疆的小五,也不例外。
唯独殷无秽。他从前一直忽略了这个儿子,若不是当时难民暴动,礼部尚书宋融向他举荐,他几乎忘记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