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在43层出电梯,焦棠也毫不犹豫跟出去。前方三人,一路步行至4312房,焦棠与游千城原还担心会被驱赶,但见4312前已聚拢许多人。其中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见到老道士,纷纷虔诚喊:“黄仙人。”
焦棠知晓,香港有位出名的“黄大仙”,却不知道这“黄仙人”与那赤松仙子有何瓜葛,是否师承那一派。但既然众人对他如此恭敬,理应是位道法高强人士。
她自然也怀了十二分的尊敬,围观其作法。
原先凌乱的客厅已被人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摆上红布神坛,台子左右两边各竖黄幡,左书“天衍黄道”,右书“归葬厚土”。
黄仙人一进去,不是先观测方位,测算阴阳,而是先与台子旁边一位满脸戾气、梳大背头的西装男人打招呼,西装男人对他摇摇手,腕上明晃晃的赤金链子显露暴发户本色。
焦棠当即皱眉,修道之人与满身铜臭的商人走得如此近,并非好事。
西装男人与黄仙人耳语一番后,黄仙人开始上坛。
两名道童先摆坛,只见他们从身上撤下十四枚铜钱,七枚一体,对称放于桌子中间,又摆出双金烛、紫檀香炉,最后拿出两樽青铜爵,一头一尾割开铜钱堆。
这些法术道具,焦棠闻所未闻,但看样式就知道不妥。确实,道家善用童子眉,即童子精血,但此物太偏厉,又会用铜钱沾童子眉来替代,称通枚。但童男童女各出七枚铜钱,却有极阴极阳的说法,摆在中间,作八卦阴阳鱼一用。这种阵法叫“平阴阳”,意思是平衡此地阴阳之气。
论理,这个地方死了人,阴气重,应该极力补阳才对,他却调和阴阳,似乎在维持一种潜在的平衡。再看那两个青铜爵杯,初看做天地姿势,实则做“宾主之势”,既是丧葬出土之物,做“阴礼”,又是主向宾举杯交礼的意思。
老道的潜台词似乎是——我既送你礼,与你结交,你便要听我的话,受我差遣。
所谓正邪对立,魔道殊途,黄仙人却与恶鬼打起了交道,让焦棠匪夷所思。
游千城也看出不对劲,咕哝:“怎么感觉这阵法有点邪门?”
焦棠正要笑说,不就是邪法么?却见到老道从怀中摸出一个坛子,样式好比古代腌菜的小坛子。他将坛子郑重地摆在神坛正前方,站到桌前,向空中轻挥拂尘,示意道童退下,他要开始做法。
焦棠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个老道不仅邪门,还黑心得很。这种坛子在苗疆巫术中用来养蛊,被黄仙人稍加改动,便成了养阴蛊,也就是养小鬼的器皿。养蛊需养料,老道此举是打算将楼内生人的阳气当作养料,来饲养驯化冤死的亡灵。
整个阵法看下来,焦棠算是琢磨出了七八分老道的意图了。那便是,他要维持住此地凶煞之象,又将鬼魂化归己用。这么做,恐怕是西装男人授意的,至于其目的,焦棠完全猜不透。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作法,否则楼里原本体虚的人会更快折损阳气,生重病,甚至死亡。焦棠暗暗想,虽说这里是系统空间,但她也不愿见到违逆阴阳,损人害命的事发生。
大概是因为,师傅常与她说,纵然你遭受万般恶,也不能认为恶来自万般人。恶即是恶,与无辜人无尤。再说,这楼里阳气最充足的当属他们玩家了,首当其冲也是他们。
她飒步流星,匆匆赶回48楼。游千城愣愣地跟着,回到屋里,吴毓桦问他俩为啥回来得那么晚。游千城就把对面楼房住户的口供,连带43层的法事说了一遍。
陈英锋怪叫一声:“我滴乖乖,你们出去一趟,收获不少吗?”
游千城问:“你们那边呢?”
吴毓桦原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条不错的线索,听完游千城的话,便不太高兴地说:“我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死者昨晚电视一直开着,直到半夜11点左右才关掉。如果结合你们的证词,串起来就是,昨晚陆天明10点左右,和一个女人缠绵,之后两人、或者单独看电视到11点多。女人可能是10点多离开,也有可能是11点多离开。”
陈英锋摇头晃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知道煤气泄露时候,这位女士在不在现场?”
游千城低吟:“现场到底多少人,只能等警方调查后通知。”
吴毓桦赞同。
这时,游千城才回神去找焦棠身影,问:“焦棠刚才不是进来了吗?”
陈英锋指关闭的房门:“喏,在房间里呢,可能是在偷藏线索。”他嘿嘿笑,当即被吴毓桦摔脑袋一巴掌。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别笑得像个傻子。”受接手过的未成年诉讼案件影响,吴毓桦对未满二十的少年,一直有些刻板印象,陈英锋无疑佐证和加深了她对这个年纪群体的偏见。若不是他脑子还行,吴毓桦不介意开局就先“暗杀”他。
客厅中,陈英锋正被吴毓桦压制,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