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抑郁,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冲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踏着灰色的轨迹,尽是深渊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地空虚,不想你别去……”
清冷夜晚中,哪一扇忘记关闭的窗户里飘出那个倔强男孩的歌声,微弱弦声冲破高楼耸立的森严,飞往广袤的星空。
1993年,这一年香港接连痛失两位音乐才子,凄迷的乐坛又捧出一位音乐精灵。跑了七年龙套的喜剧天才从喜事剧组杀青,又凭江南才子拿下票房冠军。同剧中的常舒已抵达华语电影的巅峰,在戏中唱一辈子的虞姬。隔岸袁四爷艰辛地活着,马小军正过得阳光灿烂。
雨后水坑闪烁高楼明灭的垂影,一只红色玛丽珍鞋匆匆而来,踩碎楼影,又疾步离开。水坑泛起涟漪,沉入乖巧平静。
这条街叫大坑道,大坑道不是皇后大道中,没有人民如潮涌,但是它连接跑马地,确实有马匹一周跑两天,遇上节假日可能还会是三天,因此一周中也有两三天人潮汹涌。
今日小雨淅淅沥沥,大道上除了红鞋与倩影,再无半条人影。玛丽珍鞋走走停停,最后在昏暗林立的高楼中找到位置。
“丽景大厦”繁体大号的楼名,在锈红外墙上排版。
临近午夜,孤寂的街灯勉强照出大厦四周的景色。焦棠望一眼坡上丽景大厦的井字格局,又回顾正对面的停车场,两道弯眉刻薄地压下,如两把忽现精光的匕首,转瞬藏住锋芒。
她拥紧黑色羽绒服,将脖子缩进衣领里,抵抗彻骨的夜风,慢慢爬上坡,步入楼中。
大厦一楼意外的明亮,四条日光灯罩住十平米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安设电梯,左右两边开出小通道,靠近电梯旁是前台,也算保安台,供保安使用,负责登记来访信息。
台后面摆设高几,上摆神龛,神龛中立着关公。关公的“邻居”是一个落地大钟,时针指向11点钟。
台上放着两个水杯、登记本、座机,还有一碗吃剩一半的云吞面。一串显眼的钥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在桌沿,钥匙圈挂在灰蓝制服的腰带上,它的主人非常明显地向外来打搅他清梦的人,表示出十二分不耐烦。
灰蓝制服老头瞥见焦棠,环臂摇头:“大半夜的,又来一个了。”
他说的是粤语,但因系统设定缘故,在场的玩家都能听懂。
已经聚集在前台登记的三个玩家立马转过头来看她。其中一个人最显眼,阴柔俊美的脸蛋居然搭配一颗煞风景的光头。
“施主,你好,你也是玩家?”光头男人礼貌问候。
施主?焦棠抬起晶亮的眸子,轻笑点头,这个时代会这么称呼人的,必定是“隔壁”专业的人。
男人双手合十,笑道:“幸会幸会,我叫游千城,是名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与道家弟子,岂不就是半个同行。焦棠思及此,慢悠悠道出真姓名:“焦棠。”
“你来晚了。我们在大坑道前面碰头,实在等不到人,以为这次才三个玩家。但不应该啊,这次时间跨越两个星期,我们等级又不高,不可能才三个。果然,还好你来了。”游千城是那种一看就很有耐心的人,话说得十分圆满动听。
焦棠想了想,面对话唠,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嗯”一声。
“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其他两人已登记完了,其中一名穿西服,踩细跟,烈焰红唇的女强人提点游千城。
对于女人不够友善的态度,焦棠选择无视。哪知女人随手一抛,将一枚物体掷向焦棠。焦棠举手握住,定睛看,是钥匙。
女人风风火火,不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自我介绍:“我叫吴毓桦。多指教。”
“好。”焦棠握紧钥匙,在吴毓桦吃惊的眼神中,补一句:“谢谢。”
“我应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从吴毓桦身后转出来一个染着银灰帅酷发型的年轻男人。他热情地攀上焦棠肩膀,从其雀跃的举止与稚气未脱的眉目,可以看出他年纪不大。
焦棠很肯定他比自己小,不疑有他地定下:“姐姐。”
“你还真敢说出口。你多大呢?”大男孩开口也颇幼稚。
焦棠:“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