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恍惚瞥见徐丽眼底一闪而过的仓促。直觉告诉他,徐丽应该知道些什么,以至于她一上来就在演,明明巴不得警察来查马德文,现在来了,却又摆出一副无辜嘴脸,着实令人费解。
“你……”
“我认识她……”徐丽踉跄半步,看着数米之外的女尸,面色惊厥,“我……我知道她……”
“你怎么了?”马德文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女人,“你还怀着身子呢,快先回车上去吧……”
“不……不……”徐丽指着不远处的尸首,浑身颤抖,“老马……我认识她,你也认识的……她是香玉呀……”
香玉……?
梁泽心头一震,似有一击重拳落在心口,闷闷的让他说不出话。
“她是香玉……对,她就是香玉!”徐丽惊叫不已,“老马你看,她身上那件衣服还是我给她买的……还是我给她买的……”
随着女人的哀嚎,现场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梁泽迫不得已又加派了几队人手,警戒线里里外外拉了四五道。
“香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香玉……!”徐丽滑跪在地,双手捂眼,泪水透过指缝流落在地。她哭得用力,每一滴泪都流得恰到好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陈列着她的悲恸与伤心。
马德文百般不忍地陪她蹲着,将人拢入怀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梁泽对旁边人叮嘱了几句,不一会儿,李倩匆忙上前。
“怎么说?”
“有情况了。”
女孩附在梁泽耳边,低声道:“曹队那边派人确认过了,死者正是徐香玉本人。天台没有推搡打斗的痕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迹,只有死者本人相对连贯平稳的脚印,从天台入口一直蔓延到了边缘,所以——”
李倩欲言又止。
“……是自杀?”梁泽趔趄半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可能……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呢?”
“或许徐香玉正是因为不堪性侵受辱,悲愤交加,所以选择了轻生。”
“不对……这事儿不对……”梁泽扶住一旁的石柱,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上个月探望陈素茹时,我还在医院和她说过几句话。那时我就觉得她隐隐不对劲,却没有细问。徐丽同马德文结婚后,香玉也被徐丽带进了金蝶,她又恰好死在金蝶,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平复片刻,梁泽望向仍在恸哭的徐丽,她被马德文箍在怀里,整个人快要哭晕了过去。
梁泽对李倩叮嘱:“徐香玉是孤儿,尸检要先征求监护人同意。她的法定监护人是谁?”
李倩微微一愣,半是迟疑:“当初徐丽为图方便,法定监护人填的是……是陈东实。”
“马上打电话给他!”梁泽的拳头越捏越紧,目光越过人群,死死停留在马德文身上,“王八蛋,这次我一定要把金蝶查他个底儿朝天!”
……
“我不同意。”陈东实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杯子放回到桌上时,已经空了。
“人已经走了,留她个全尸很难吗?你们还觉得她摔成那样……还不够惨吗?!”
男人越说越激动,差点就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梁泽坐在对面,圆珠笔在小本子上划拉个不停,他的脑子和本子上的线团一样,糟乱无序,毫无条理。
曹建德从旁劝解:“老陈你听我讲,尸检并不是不尊重死者的意思,相反,正因为她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才要尸检,难道你不想还小姑娘一个清白吗?”
陈东实耸拉着头,白炽灯将他唯一显露的半张脸照得煞白,不见半分血色。良久,他抬起头来,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微微红了,眼底积着星星点点的泪,稍不留意就要滚落下来。
梁泽亦心有不忍,圆珠笔在本子上越画越快,越画越用力。
“我已经失去很多人了,威龙……肖楠……陈斌……还有香玉,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我这辈子究竟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陆续带走?我是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可却一直在行善积德,信奉善有善报。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拿到的剧本会是这样?谁能告诉我……?”
声声控诉伴随哽咽,直插人心肺。整间会谈室冷冽到窒息,连呼气都带着一股针蛰般的痛。
梁泽合上本子,幽幽起身,走到陈东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陈东实不大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后知后觉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笑话了,最近哭得有些多。”
曹建德使了个眼色给其余人,除陈东实和梁泽以外,众人一一退下,四四方方的会谈室,只此他们二人。
梁泽温声哄劝:“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很多事,很多人从你身边走了,但我也希望你明白,尸检不是对死者的不尊重,相反,这是一种极致的尊重,我们都想还给她清白不是吗?”
见陈东实没什么反应,梁泽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你没赶上案发现场,可以看看这个。小姑娘生前遭了多少罪,身上多少伤,她连死都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害怕被人撕开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