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清楚后,黄淑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原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动静猜到可能是昏了两天的小姑子醒了,便赶紧跑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会听到婆婆说这话。
明面上在数落军强,但哪有做母亲的会真正埋怨自个儿子的?还不是在拐着弯骂儿媳妇?
但这事真是冤枉,前天摆酒席,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们两夫妻作为新人,要迎来送往的客人多了去了,哪儿还能顾得上梁清清?
再说了,她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还需要人时时刻刻盯着?
她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就听说梁家有个小闺女被家里人捧上了天,性子跋扈,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旁人都劝她再考虑考虑,说一旦成婚,以后肯定会受不少这个小姑子的气。
但那时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暗道就算那梁清清再厉害,还能给她这个当嫂子的脸色瞧?再者她年纪也不小了,要不了两年肯定得嫁出去,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可万万没想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们姑嫂现在还没正式打照面呢,对方就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在婆婆那儿留了个坏印象,以后指不定还会使出多少幺蛾子!
黄淑敏咬紧下唇,踌躇半响竟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假装没听到先退出去,犹豫两秒后,还是转身回了房间。
这会儿进去,大家都尴尬,搞不好还会惹得婆婆更不高兴,还不如回去收拾东西呢,从大后天开始她就要在这个村上工了,到时候哪还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收拾。
一转身的功夫,黄淑敏就错过了梁清清接下来的话。
“这事儿跟二哥有啥关系?是我自己想尝尝鲜,不知道那酒烈,多喝了两杯,头昏眼花的还想出去走走,结果谁能想到脚一滑就栽进田里去了。”
梁清清听完马秀芝的话,简直汗颜无比,这书中第一宠女狂魔的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瞧瞧,就这都能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
只是,范知青?该不会说的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吧?一想到他,梁清清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当然,还是愤怒偏多。
虽然算是他救了她,没有任由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独自躺在荒郊野外,但是她也还没忘记两人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闻言,不光马秀芝瞪大了眼睛,就连一旁的王晓梅都诧异地朝梁清清看了过来,今天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啊,怎么梁清清破天荒的为别人说起话来了?
看到两人表情的转变,梁清清知道自己下意识地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道:“让一让,我要上厕所。”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梁清清只觉得自己膀胱快爆炸了,顾不上再去看别人是什么表情,夹紧腿急急忙忙就要下床,可是脚刚落到地上,小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幸好王晓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说话怎么文邹邹的,窝尿就窝尿,还说什么上厕所。”马秀芝低声嘀咕了两句,到底是心疼闺女这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身子虚得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便赶忙让王晓梅扶着梁清清去茅厕。
她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跑到厨房给梁清清搓面条去了,昨天打发老大专门去大队长家换的白面,就等着梁清清醒了之后给她做!再用前两天摆酒席藏起来的一些瘦肉和鸡蛋做配,撒上两滴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至于为什么要说藏,这岁月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好的,酒席上的饭菜几乎是一扫而空,更别提沾点儿荤腥的,得亏她眼疾手快藏了一小碗肉在房里,不然现在哪有好东西拿出来给她的清清补营养?
只是才刚点起火,院子外面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是梁清清这位大小姐第一次见识农村茅厕的“威力”,一座单独的木房子,其实也不能称得上是房子,这就是几块破木板拼成的正方体,风一吹便摇摇欲坠,她都怕一打开门,直接塌了。
王晓梅见梁清清愣在原地,表情震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身子虚没力气,便伸出手好心地帮她推开了门。
那一瞬间,梁清清和两块木板空隙中间的蛆虫来了个对视,顿时,“哇”的一声梁清清吐了出来,捂着肚子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最后还是在小侄子小时候用的夜壶里边哭边解决了。
那玩意盛满液体后,味道熏得满屋都是,梁清清不想唯一的私人空间都被玷污,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帮忙倒自己的排泄物,纠结再三,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憋着气跑去茅厕倒了。
倒完回来后又哭了一回。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梁清清都躺在床板上盯着灰蒙蒙的房顶发呆,思考未来的出路,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错,这些天她已经能捏着鼻子去茅厕了,要不说人是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呢?
好在这点跟原主比起来也是大差不差,正好坐实了好吃懒做的本性,没有让人觉察出异常,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
思考了那么久,她终于得出了一个最重要的结论,那就是逃离贫穷农村,飞奔进城过好日子。
至少得有干净整洁的卫生间!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1975年的夏天,是出趟远门都得跟干部领导打条子的年代,普通人想要麻雀变凤凰,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有个正式工作,要么跟城里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