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散了早朝,外面的风雨仍然未歇。
作为摄政王,秦王在宫墙内靠近前朝的地方有一处揽明殿,这里既是秦王处理政事的地方,也是秦王日常直接就寝的地方——于礼制不合,但秦王本身的存在就挺不合理的,揽明殿的存在反倒不值一提了。
这日一如既往,离开朝堂后,秦王回到了揽明殿。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一个太监低眉搭眼地轻步走进来,禀报说:“王爷,陛下他方才离了紫霄殿后,问何处有《论语》这本书,接着便去了御书房,似是极为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论语》,整本书从头到尾都翻遍了。放下《论语》后,陛下并未马上离开御书房,奴才方才过来时,陛下正在里边看其他书。”
秦王微微挑眉:“看《论语》?”
太监道:“是。御书房里放了不止一本这书,陛下当时似乎是随手拿的其中一本,但奴才斗胆揣测,瞧着陛下那般仔细的程度,不似只是看随便一本书,奴才分辨不出其中玄机,便擅作主张,将陛下方才看的那本书给拿了过来,王爷您可需过目?”
秦王让身边的近侍从太监手里拿过了书,然后大致翻了翻,又撕了几页试了试火烤和沾水,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似乎当真只是寻常一本《论语》。
“看来陛下是当真觉得无聊了。”秦王放下书,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如此,就让朝中各位大人去叨扰叨扰咱们陛下吧。”
傍晚时分,风雨停了下来。
翌日一早,天清气朗。
云清晓出了卧房,看了看书房房门方向,然后痛定思痛:“我觉得我努力的方向错了。”
剑霜和剑刃很配合地追问。
“少爷是说小考吗?”
“少爷有新想法了吗?”
云清晓抬头望天,高深莫测地说:“小考不是分为文试和武试吗,咱们靖安侯府好歹也是武将出身……”
剑霜和剑刃:“……”
少爷,看看您自己的身子骨,咱要不还是继续背书吧……
大宛如今虽然整体颓丧、文不成武不就,但治国方针上还兢兢业业地继承着开国太祖那重文轻武的遗志。
国子监里又基本都是文臣家的子弟,虽说君子六艺里有射御,但正儿八经按着这个标准培养的人家也不会把子孙送到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国子监里耽误时间。
总而言之,国子监小考虽然有文试和武试,但武试形同虚设,除非哪个说得上话的世家子弟非要试一试武考,不然连考场都懒得提前安排好。
云清晓是靖安侯府的二少爷,他要考武试,国子监里负责这方面的助教自然会统筹配合着玩,这倒不是问题。
但问题在于,武将之家出身的云二少爷压根不会骑射,上不得马也拉不开弓,怎么考武试?
助教和教官想开闸放水让他过关,至少也得看人骑着马走两步、箭头能擦着靶子的边吧!
“我以前就一点都没学过?”云清晓不放弃地追问,“咱们家这出身,我连上马拉弓都不会,家里不嫌我丢人吗?”
剑霜和剑刃没比云清晓大两岁,是云清晓八岁之后独自住在了其雱院才来到他身边伺候的,所以再往前的事他们也说不太清楚。
只知道云二少爷出生时时局不好,正逢起了战事,靖安侯和侯夫人都在沙场前线,殉国之前唯剩的私心就是把两个年幼的儿子提前送回了国都。
所以云二少爷是祖母襄宜郡主和长兄云清寒带大的,他自幼体弱多病,又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爹娘,侯府上下只盼他能好好长大,没那么多成才的要求。
这不,入了国子监五年连四书五经都没怎么碰过,家里不也没拿他怎么样吗,更不用说是为难他身子骨的骑射了。
膏梁纨袴云清晓深思熟虑,然后十分遗憾:“难怪祖母这回悄悄吩咐完了就离府去寺里了。”
要是在家,老太君嘴硬心软,对这幼孙宠溺惯了,怕是经不住云清晓卖乖哭惨。
都把老太太逼得直接礼佛去了,云清晓又反思了下,觉得自己这不肖子孙还是该上进一点。
“不管了,看书头疼,文试只能听天由命,少爷我还是冲着武试努力一下吧。武试考骑射……骑马就算了,速成不了,再给我摔断腿就真不用出门了,但是射箭还可以练一练嘛!到时候文试和武试成绩加一加,擦个丙等的边兴许能成!”云清晓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