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衍易便让他稍微见识了主张“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读书人最激烈的攻击:抨判。
“你虽为药童,医术未成不能为其医治,也不能做主施药。但既学医,合该听过医者仁心,仁义之人,其言蔼…”
沈衍易忽的住了口,眼睫如含蓄之人遮面的折扇,覆盖眼帘便如遮了全面,所有情绪都敛住了。
心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从晨起眼皮便时不时跳一下,更是与适才方见的陌生人说了这许多。
“罢了。”沈衍易抬眸看过去,小药童已经呆住,方才的话只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根本不解其意。
因为他正一门心思用目光“扒”在沈衍易的脸上。
沈衍易回过头,打算走了。
小药童下意识出声喊住:“我师父说了,跪求之人即便医治好了,日子也过不好。大病一回多伤根本,清贫之人日日劳苦还要复发。”
沈衍易没回头,小药童只听到了他清澈的嗓音说道:“救或不救自然在你们,我未想干涉。我要说的是,你何苦言语激恼他?”
小药童见沈衍易幽幽侧过头,看的似乎仍然不是他。
“无计可施之人,也不怕他伤心欲绝时拖你同归于尽。”沈衍易又落下眼睫。
小药童惊疑了,弱弱的问:“会么…”
干净的鞋履迈开步子,沈衍易轻声说:“我曾如此打算。”
无数次。
不过他声音轻极,只有自己听得见。
走在路上,沈衍易看了眼旁边的小厮,小厮无知无觉的戳破道:“公子今日兴致高。”与人说了许多话。
本打算问了家住何处便回来取钱的,不想说那么许多。
都是难改自命的愚人,没什么给人指点迷津的本事。
但少年跪在地上流泪,让他想到了从前痛苦无助,不断祈求的自己。
所以他忍不住说出真相:跪是没用的。
他们抄近路穿过一个集市,与呜呜泱泱讨价还价的散客不同,沈衍易目不斜视,步伐谨慎,偶尔堪堪躲开将要撞上他的人。
身后的小厮姜桂心里犯嘀咕,从前沈衍易最不喜喧哗混乱之地,对集市这样来来往往的地方避之不及。
今日倒是为了回去取钱救人抄了这么一条近路,说他着急又走的不急不缓,说他不急,又是眉头微蹙,一副对吵闹无法忍耐的样子。
终于走出了集市,沈衍易回头看了一眼,在姜桂问他看什么时,轻轻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不仅眼皮在跳,背脊也无缘由的发寒,所以本能扎进了人多的地方。
但他天生便不是多热闹喜庆的人,也无法在人流聚集中获得普照的阳气能量,只好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镇子临山,不幽深也不高耸,山上建着座青房书院,得益于教书先生大多来头不小,书院也算声名远扬。
沈衍易便是书院学子。
先回到东学堂的点雪斋,沐休之日依然有几人在埋头苦学,沈衍易安静的走进去,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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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声看过去,沈衍易掀开书箱似乎在翻找什么,将里头的东西翻了一遍后蹙起了眉,直起身疑惑的回想自己将钱袋放在了哪里。
偷偷看他的人见他直起身的动作,都匆忙低下头装作在看书。
沈衍易阖上书箱出了点雪斋,朝着学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