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
这个名字从四十年前开始,就只有一个含义了。
那就是天下第一剑,陈竹暗。
前日月教某坛主名杜孟白,号“酒剑仙”,自问鼎天下第一后,就归隐山林,晚年收了一个徒弟,就是陈竹暗。
杜孟白去世那年,陈竹暗十六岁,受剑下山,承师命游历红尘,一年后,立剑心,此后外貌就没变过了。
又三年,渡“圣”境。
而后四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血衣门副门主赵汩站起身,拱手,样子十分恭敬,“浮烟君,有失远迎。”
陈竹暗歪了歪头,语气里不带一点情绪,“我的地盘,你要迎什么?”
赵汩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他略带尴尬地坐下了。
陈竹暗转向陆问,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回去,你不行的。”
“呃……那个,三哥,这还没开打呢,你怎么就知道……”陆问神情有些受挫,挠了挠头,不服气道。
陈竹暗瞥他一眼,语调淡淡:“你枪法刚劲有余,灵转不足,破绽太多,跟他过招,撑不过十招。若想练枪,你去找季无松比较合适,他最近在枫桥。”
“堂主也回来了?!”
陆问顿时来劲了,长枪往背后一插,双眼发亮,“我还没见过他呢。季堂主他人好说话不?!”
陈竹暗脸上显露出少许不耐烦:“比我好说话——还不走?”
“哎,是!”
陆问闭上了嘴,挠了挠头,提着枪又蹦回去了。
陈竹暗把视线投向莫远。
莫远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阁主,唇角轻轻勾起,拱一拱手,不动声色道:“昨日在酒馆中,不知前辈身份,有失礼数。”
陈竹暗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微微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远淡然一笑,未置一词。
远处的薛凉月悄悄把头转了回来,观察着两人。
陈竹暗又喝了一口酒,双眼中却不见一点醉意。
这个人,完全是把酒当水喝。
他喝完这口酒,低下头,将酒壶塞好,系在腰间,再抬起头,“打吧,只比三招。三招之后,你还站着就算赢。”
直白,不留一丝余地。
陆问已经算是够直的了,他好歹还晓得说两句开场白呢!
莫远轻叹一声,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
陈竹暗微微垂首倾身,伸手探向背后,缓缓把那把古朴的剑抽了出来。
莫远神色微凛,握剑的手紧了紧。
没有哪个剑客能在这把剑面前无动于衷。
那是天下第一剑——浮云怆影。
相传,古时铸剑大师欧阳无过一日正在焠剑,心有所感,抬头,见浮云缓行,忽心生悲怆,难以自抑,自觉韶华虚度一梦平生。
痴然许久,低头,剑成,光如雪,遂名曰——浮云怆影。
欧阳无过一生碌碌,鲜有佳作,可是仅凭着一把浮云怆影,叫人唏嘘至今。
莫远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根破旧的黑色布条,在双眼上仔仔细细绕了几圈,扎紧,抬头“看”向对面。
视野被黑暗笼罩,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真实。
果然他还是习惯这种感觉,眼睛看到的,都会让他有一种如坠梦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