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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说素花要捣鼓着做生意,她伯娘肯定不依,说不准还要去骂人呢。这事儿得等先做起来再缓缓跟她说。
孙氏轻哼了声,只差在嘴上说句活该。这何氏果真是个丧星,谁挨谁倒霉,这回好了,她自己也遭殃了。
江老太一边喂鸡一边听着,听到这里,她插言道:“这是小事儿,我也能搭把手,煮饭我是不成了,转来转去的脑壳晕,但熬点药还是成的。吃饭嘛,咱们每日三顿也是要吃,每顿给你爹端一碗过去就是了,犯不着跑过去煮。”
孙氏也没反对,为着巧云,就算淘些力她还是情愿的。
巧云先谢了她们,又道:“倒用不着三顿都顾,只管我爹中午的那遍药和饭就是了。不过去煮也成,那我每月拿些米粮过来。”早上她可以早点起来熬药煮饭,晚饭她也干完活再回来做,这样她们也少些麻烦。
江昌在另一边道:“一家人用得着那样外道?”
孙氏也瞋骂她,“再说拿米粮的话我打你了,咱们是那样讲虚情假意的人家吗。”
他们话说得这样敞亮,巧云也不好再推辞了,只笑嘻嘻道:“那就多劳烦伯娘了。”
走前江昌问她石堰沟那块地挖得咋样了,要不要他上去帮着干两天。
“用不着咧,地已经都翻完了,我今儿上去砍些草木堆火灰,肥肥地,堆完就可以种庄稼了。”巧云答道。
江昌直是夸,“是个肯下力的丫头,这才多久啊,就能把那块板地翻完,不容易!”那地当初就是他跟巧云爹一道垦出来的,有多宽他再清楚不过,能赶在入夏前翻完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巧云嘿嘿笑,只有三奶奶过来拉着她的手翻看,心疼道:“瞧瞧这满手的茧子,远比不上往前细嫩了。”
“三奶奶,这有啥,哪个庄户人家的闺女手上没茧子的?”巧云倒不觉得有啥。
“有难处只管过来跟我们说啊,别苦着自个儿。”孙氏道。玉梅出嫁前手上的茧都没有这么多,唉,巧云这丫头真是苦命,她心里不由多了些怜惜。
“好。”巧云脆生生应了。
巧云回去正好在门口碰见素花来她家,笑道:“我已经把事儿跟我伯娘家说妥了,我先上山去干活了,晚上回来咱再细说,不然太阳都升起来了。”
素花只道,“你快去吧。”
巧云照例拿了背篼、镰刀和锄头,另外还拿了副撮箕在背篼里放着,要撒火灰,须得用撮箕。
山下怕热的人已经穿上了单衫,火力壮的汉子更是开始穿无袖薄衫了,可山上早晨却是清风徐徐,凉悠悠的特别宜人。
巧云撂下背篼和锄头,先用镰刀把周遭的杂草跟草木砍了个遍,她将砍来的柴木拢在一起。这么宽的地起码要拢三个火堆才成,这些柴木远远不够,得再从别处砍些草木过来才成。
去哪里砍呢?要不去上边山林里砍吧,山林里柴多,还可以顺便拾些干松针回来引火,说干就干,她背着背篼往上头山林去。
越往上走树荫越密,林间的小路被踩得结实发白,两边也没杂草树枝斜逸旁出,显然是常有人走。
山上的树木很多,大致分为两种,不怎么粗壮耐烧的柴被农家人称为杂柴,这种柴易得,砍了长得也快,堆火灰就是要这种杂柴。家常烧饭的柴则要选那结实些的木头,砍了劈开晾干,又好烧又耐烧。
巧云想起来家里烧饭用的柴也不多了,今天把地里的火灰堆完,她明天得抽空来砍柴了。
走了会儿,到了一片还算茂密的树林子,她开始动刀。头上有树荫遮着,倒是不热,不过胳膊挥砍间很快就把汗水催下来了。为防胳膊被草叶和树枝刮擦,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淡绿旧衣裳,有袖子,又透气,干起活儿来方便得很。渐渐地,她背心的衣裳被汗水打湿,被浸润成深绿色。
砍柴真累啊,一点都不比种地轻松,种地只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次次下锄头就是了,可砍柴不光要砍,还要拖、要拽、要背,时站时起,时弯时直,简直没个安生的时候。
不知怎地,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贺青山,那人日日在山里砍柴,再辛苦挑柴下山去卖,天天受这份罪,也是够厉害的。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辛劳恐怕也练不出那样一副精壮的体魄吧。
她爹在周遭的人里已是极好的身板了,又高,又魁梧,不然也挑不动那一百多斤的担子。贺青山比她爹还要高,身板更挺拔,身上有一股悍性,仿佛能撑起一座山。
她这段时日在地里干活,偶尔歇息时能看见他在山路间上上下下。每次下山的时候都是挑着大大的两捆柴禾,把扁担压得弯弯的,上山的时候就只有一根扁担了。
她也没空一直盯着他,只是大概留意到他每日都要上下山几个来回。
思绪间,她恍惚听见树林深处有声响,像是锄地的声音。奇怪,这山林里又没有田地,谁在锄什么?刚好她柴禾也砍得差不多了,正好要歇歇,干脆循声去那边看看。
越往里走,树林越是茂密,地上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阳光了,一阵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地响。那声响越来越清晰,巧云几乎完全确实是有人在挖什么了。
这已算是山林靠里了,路也不宽,像是少有人来,巧云心里升起一种毛毛的感觉。她炸着胆子往前去,突然,她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
黄登了的枇杷
巧云穿过树林,眼前渐渐开阔起来,她赫然看见一片地,这树林深处怎么会有一片地啊?林深草茂,也不好耕种,种庄稼可不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