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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媒婆从张大户家出来,当天下午就给王婆子回了信儿,说是张家不愿做这门亲。王婆子不肯死心,死缠烂打地非要她再去说。人家都明晃晃回绝了,再上门去不是自己找没趣儿嘛!薛媒婆不肯。
王婆子不阴不阳地说,那双绣鞋可是花了大功夫做的,难道这般轻巧就得了?
薛媒婆气上头来,“大不了还你就是!就你家这光景要攀张大户家,别说是一双绣鞋了,就是十双也不见得有媒婆能把亲事说下来的。”她早先就不该贪图这双绣鞋。
王婆子见她动了气,又回转了语气求她,“瞧我这嘴,我不是那意思,绣花鞋你安心拿着,送出去哪有再要回来的?”
“你就多费费心,再帮我跑一遭罢。”
薛媒婆见她说的这两句又像是人话了,才缓了脸色,“不是我不去,是这事儿明摆着没门儿嘛,你这不是为难人么。”
媒婆又不是神仙,除了尽力说合,难道还能钻到人肚子里强行扭转他心意不成?
她说完自个儿走了。
王婆子心疼那双绣鞋,想去要回来又怕把她得罪死了,悻悻的立在原地,心里暗暗咒骂。她想着,该如何跟她儿子说这事儿。
晚上,她儿王春生闲逛回来,一听张大户家不同意就阴了脸色,那之前的那些个盘算不都落空了?白白放过这么一块儿肥肉,他不甘心。他左手抱胳膊肘,右手摸着下巴在屋里转,脑壳里来来去去想了许久。
王婆子就在一边骂,“甚么金贵的女子了不得,还看不上我儿,以后咱家飞黄腾达了,她嫁进门做妾都不配!”
她心里一直觉得她儿是个能人,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还有那薛媒婆也黑心,上下嘴皮一碰就诓了老娘一双上好的绣鞋去,还说什么远近有名的媒婆,我呸!”
她全然忘记当初薛媒婆并不远搭理她,是她自个儿上赶着送礼给人家的。
王春生听得烦,“娘你别说了!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啥事儿也想不了。”
“好好好,娘不说了。”
她又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娘去给你下完面条来。”她伺候她儿一向殷勤,惯得他胃口挑剔刁钻。
“搁点儿香油在里头,再卧俩鸡蛋。”王春生在后面喊。
“行,我知道了。”王婆子在灶房应他。
王春生转累了,坐到椅子上。他坐没坐相,不是摊着就是驾着二郎腿,好在生得还有几分相貌,不显得猥琐难看。
他对自己很了解,不是个能吃苦的,他这辈子就指着娶个好婆娘,接着老丈人的势折腾点小生意出来。接连两次小算盘都没打响,他现在就如同是摸黑打耗子——四处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