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
一个身影从用来躲雨的树下跑走,脚步落在两边坑洼的砖石上,水花四溅,空气里充斥着泥土被浸湿以后散发出来的那种腥味。
他举着一块破破的画板,干涸的颜料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就晕染出一些带着颜色的水珠,滴在他的指甲上,又很快被更多的水冲洗干净。
背包在身后发出叽里呱啦的响声,里面装着的金属罐头、画笔、硬币相互碰撞,发出比雨声还难听的声音。
身影在这座小镇的边缘奔跑,越过木桥和一片挂满灯笼的长廊,最后停在一处紧闭门窗的房屋前面。
雨越下越大了。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来人身上的衣服浸湿透了,布料紧贴脊背,隐约贴合出细瘦的腰肢和凸起的骨头,露出的皮肤都在这冰凉的重刷下变得更加苍白,几乎带着病色。
来人等了很久,那扇门才不情不愿地开出一条缝。
“谁?”
一个声音从雨声中传来,苍老低沉,带着不明显的畏惧。
“奶奶好,”来人拘谨地弯了下腰,“我是来这边写生的,就是画画。”
门仍然不准备开,如果来人没有看错的话,在门后面,还拴着一条防盗链。
“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我能、我能进去躲躲雨吗?”画家指指噼里啪啦下个没完的雨,“等雨停我就走。”
他露出一个期望的眼神,略长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雨打湿了,贴在脸颊和肩膀上,苍白的皮肤配上漆黑的发,还有一张姝色的脸,在这么一个阴雨天,像是个敲门,然后进屋躲雨顺便杀人的鬼。
门后的时候不自觉的哆嗦一下。
“你不能进,走吧,”门后的老妇人说,“快走!”
门后的锁链哐当哐当的响,门马上就要关上了。
画家皱眉往后退了两步,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可能门后面的这家人非常不欢迎外来者,但反应也不用这么激烈吧。
“……好,”他点点头,雨越下越大,打在人身上都有点疼,“那有什么地方能躲躲雨吗?”
老妇人情绪激动地回答:“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在她后面,还有其他人的抱怨和咒骂。
“好,好,好……”
画家又往后退了几步,他转头往四周看去,突然发现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一座城堡,氤氲在散不开的白雾中,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剪影。
城堡附近的话,应该会有其他小建筑吧?
“那边行吗?”画家在关门之前急忙问道,“就那个城堡,能过去吗?”
没有回答,门砰的一声关了,声音之大,就好像里面的人准备把这扇门给拆掉。
“……”
画家无言顶着画板,开始朝他看到的城堡的方向跑去。
【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在奔跑着躲雨的过程中,一个声音在画家耳边响起。
画家暂时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他现在站在一片泥泞的土路上,单薄的裤腿和鞋子上都沾着泥巴。
他回过头去,发现小镇也模糊在雨水中。
【是怕我吗?】他轻声呢喃,【我怎么感觉是在怕别的东西?】
【能怕什么?】那个声音好像抖了一下:【洛洛,这个地方让人不太舒服。】
洛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半个小时前刚刚被传送进这个梦境,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暴雨就到来了。
如今使用的这副身体比上一个(也就是顾慈的身体)还要弱,洛茨很担心他还没掌握清楚局势,就会因为暴雨带来了感冒被迫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