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乔白天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早起床去上学,夜里看书看到一两点,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却仍旧睡不着,躺下就开始默默流眼泪,班主任问大家的目标志愿,江语乔说要上湘中医科大学,豁出这条命也要上医科大。
后来她如愿以偿,奶奶的病却更重了,江语乔放心不下,每天上完晚自习,坐末班公交回家,第二天不到六点就要起床,背着书包往学校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累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总是走两步路就要低血糖,她的大学过得比高中还要艰难。
能用的药都用了,现有的治疗手段也都尝试了,蒋琬辞了职留在家里照顾,江正延把能请的专家请了个遍,可是到最后,周文红还是脑转了。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总分不清现在是半天还是黑夜,有时连蒋琬都认不出,喝药时会怯怯地问:“你给我吃的什么呀,咋这苦呢?”
但她还认得江语乔,看见江语乔来,她的神色会稍稍好一些,喊江语乔坐到她身边去。
江语乔握着她的手,奶奶身上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她腰疼、腿疼、下不了地,躺着也觉得不适,整晚整晚只能趴卧在床上,两条腿全都浮肿起来,咳嗽止不住,喝点水都要干呕。再后来,就是半身瘫痪,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吃饭排便都无法自理
再去医院,无论江语乔问什么,医生都只有一句话——“没有治疗意义了。”
一周后,周文红撒手长逝,享年六十六岁。
江语乔无法逆转生死,无法改变命运,时光将她送回过去,只是让她再一次面对奶奶的死亡。
她抬头,看见了向苒。
向苒看见她挂着满脸的泪。
“语乔?”向苒轻声喊,她想要抱一抱她,却有些不敢。
水晶球里的音乐已经停了下来,江语乔曾和奶奶说,这是特等奖,是好运气。
她高高举起手,将水晶球摔得粉碎。
2018-2015(1)
“姐,你没事吧。”
是江朗在敲门,屋里传来好大的动静,他被吓了一跳,垫着脚凑到门前听了听,怯声问,又不敢贸然进去。
蒋琬也被吓到了,举着铲子跑出来:“什么东西响呢?”
江朗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我姐房间爆炸了。”
“啊?”蒋琬慌里慌张地去推门,刚迈进去一步,拖鞋就踩到两片玻璃碴,吓得她哎哟一声,“这什么东西摔了啊,一地的水。”
江语乔不说话,向苒也不说话,蹲下来,想去捡玻璃碎片,蒋琬的注意力都在地上,没看出江语乔的异样,忙拉开向苒:“别碰,小心伤着手,我去拿扫把。”
说完,她转身去了卫生间,江朗看了看江语乔通红的眼眶,又看看向苒,憋出一句废话:“姐,你咋了。”
江语乔没回,扭头把向苒推出卧室,狠狠撞上了房门。
江朗躲闪不及时,差点被砸到鼻子,蒋琬拿来扫把,也被扑了一脸风,莫名其妙:“好好的你发什么疯呢,开门,我先把屋子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