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婆婆听到人声,拄着拐杖从房舍里走了出来,一见了几个孙辈十分欢喜:“亦深,令玥,你们怎么来了,快来坐着,这是谁?这是王家小子吗?都长这么大了,好久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
王似琪连忙笑着拜礼:“戴婆婆好,我今天是来给令玥妹妹庆祝生辰的,在上面没见到您,特来拜访。”他这问候话语非常讨巧,惹得戴婆婆心花怒放:“劳你还惦记着,我身体好着呢,就是腿不好,常年疼痛。”
王似琪深有所感的点点头,笑道:“老人家都是这样,年老后就会犯这种风湿骨痛病,离州的天气太过潮湿,况且住在山谷里,四面都是泽地,对病情也不好,有机会还是搬到山上为是。”
戴婆婆叹道:“是,雁回他们倒是常常劝我,上去自然是好,但是也得等你这姐姐嫁了人有了归宿,我才好没牵没挂的上去住,不然丢她一个人在这里,那是不行的。”
陈令玥上前去挽住外祖母的手,把她带到院里一张太师椅上坐定,抚着她背道:“爹娘说过,让姐姐也一起上去住呢。”
戴婆婆拍拍她的手,摇头道:“那可不行,她不是陈家的人,她姓江,这百花谷里到处都是她的亲人,要是让她去投靠小姨那像什么话,反显得是看不起江家的人了,说不得只有我这外婆还能守着她罢了。”
说话间,江丽娆已经端了一壶清茶兼数个杯子出来,一面招呼他们坐了,一面亲倒了茶,专捧了一杯端给王似琪,看他端过去轻啜了两口,连忙一脸羞涩的问道:“怎么样?”
王似琪随口一饮,根本没品出味来,听到她问,只得尴尬的形容道:“不错,很清香。”
江丽娆扭着衣带喃喃道:“我给你多放了一些百花蜜。”
王似琪得此亲睐,并未受宠若惊,反而更觉负担。
一边的戴婆婆拉着陈令玥絮絮问道:“你今天生辰,摆了多少桌?来了哪些人?有些什么菜?流云门的人都来了那碧水阁也来人了吧,听雪楼来的是谁,是你陆放鹤伯伯吗?”陈令玥一一答了,虽然这外祖母没有上山,但父母是着人送了很多菜肴和糕点下来。
说话间戴婆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的事物,正准备打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不远处的丽娆道:“阿娆,你去把屋里的点心端出来让大家尝尝啊。”江丽娆正缠着王似琪问话,闻言只得十分不情愿的去了。待她一走,戴婆婆连忙打开手帕,现出里面一个碧荧荧的翡翠手镯出来,往陈令玥怀里一塞,小声而急促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本来是一对,一个给你,一个我预备着给亦深的媳妇戴,你表姐最爱花红柳绿的东西,大约是看不上这种镯子,你快放好,不要让她看到了,她自己不要,但看到我给了别人,又要生气了。”
这边陈令玥刚把镯子收进怀里,江丽娆就提着一篮子鲜花饼出来了,令玥有些心虚地理了理衣襟,上前笑道:“好香啊,表姐,是你做的吗。”
江丽娆抬起脸,骄矜自现:“当然。”
陈亦深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口,里面都是些糖渍的花瓣,有桂花,蔷薇和茉莉,吃起来虽然香气余口,但对不爱吃甜食的人来说还是过于甜腻了,剩下半个只得用茶送了下去。
王似琪是掌门公子,也是金尊玉贵娇养起来的,人情世故处理上没得挑剔,话语也抚慰人心:“江姐姐做这饼真是新奇,我在离州从没有吃过这种用花瓣做馅儿的饼。”
江丽娆向来爱听这种恭维之语,况且又是这种俊朗的公子,听来更觉得心旷神怡了,所以临走时,一定用油纸包了十数个鲜花饼给他带着。这一副亲近讨好之意,连戴婆婆也看出来了。做为长辈,她自然知道王家与陈家有联姻之心,所以浑觉得这外孙女没有眼色,不够矜持得体,惹人烦笑,随即硬声硬气的下了逐客令:“你们出去走走,还是早些上去,不要让人找,阿娆就别去了,省了晚上下来不便,来回得一个时辰,我又不得去接你。”
江丽娆听了,心下焦急,连忙拉着陈令玥的手道:“我晚上就跟令玥表妹住了,过两天再下来,好不好。”
陈令玥也道:“我也想跟表姐说说心里话,就让她上去住几晚吧。”
戴婆婆稍严词拒绝了两句,江丽娆便哭了出来,大步往外走去,一路攀花折柳委屈非常。
陈令玥待追,又怕祖母担心,只得又劝道:“外婆您就让表姐上去住住吧,她在这里又没有好朋友,寂寞得很啊。”
戴婆婆无奈,只得松了口:“好吧,只是麻烦你爹娘照顾,这个姑娘被我宠得太任性了,脾气实在让人讨厌。”
一行人告辞出来,在花海里寻找江丽娆。走了两圈终于在一株巨大的榕树下发现了她,她正匍匐在草丛中的两座坟茔间哭得伤心。陈令玥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衣带,叫道:“表姐,外婆已经答应了。”江丽娆狠狠甩开她的手,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举动让一旁的亦深蹙了眉,平日间几个小辈玩耍,互相言谈间生刺,或是动手比剑时不妨伤了手,这表姐总是这般又哭又闹让人百般哄着她,顺着她,众人怜她
父母早亡,也都礼让她三分,可她反倒欲加变本加厉起来。说实话谁也不欠着她,凭什么她处处都得拨高占头,还对自己妹妹这般恶劣态度。
想到这里,他话语间不免夹枪带棒起来:“表姐,外婆已经答应你上山了,我们是来接你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回去好了,没人拦着你。”令玥连忙向哥哥使眼色,并放软口气劝道:“表姐,上去吧,要用晚饭了,呆会爹娘就要遣人来找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