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抬眼朝屋顶上看去。
呼吸之间,叶悯微听见血肉被穿透的微弱声响,视石上忽然多了几滴血色。更多的血洒在她的脖子上,衣服上,烫得仿佛被火灼伤。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温辞那双上挑的凤目也骤然睁大,映着满身血迹的她。
血不是她的,血是温辞的,来自他被丝线贯穿的左侧心房。
温辞半边脸上溅满鲜血,玉白的皮肤上仿佛开了无数花朵,鲜红地挂在他的睫毛之上,落在他凤目之下。
他平日里衣服饰物色彩缤纷,却唯独没有红色。此刻殷红的鲜血迅速渗透藤黄衣襟青色褡护,仿佛暴晒下的冰川融化奔流不止,一路蔓延,给他染上浓重的色彩。
他仿佛想往前走一步,刚刚提起腿便整个人倾倒下去。就像一朵海棠迅速失去颜色,颓败坠地。
叶悯微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温辞的肩膀擦过她的肩膀,血沾湿她的袖子,倒在她身侧的地面上,轰响过后,尘土飞扬,血腥弥漫,静默无声。
叶悯微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低头看她脚边的身体,似乎有些茫然。
或许因为温辞的眉眼太过漂亮,追逐与被追逐、嘲笑与得意、受伤流血、摔倒在地都像是戏台子上的美丽表演。
以至于连死亡都美丽得近乎虚假。
叶悯微想,无论如何,他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二师父!”
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终于打破寂静。谢玉珠话音未落,温辞手中的牵丝盒便腾空而起,飞向屋顶。
那里站着一个蒙面戴斗笠的矮瘦男人,他抓住飞向自己的灵器,悠悠道:“孙哥什么孙哥,一个破剪纸的,也想要用我的灵器。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呸!”
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原本在奋力挣扎的男人也没了声音,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一片地面。
巷子里僵立的剪纸人们又重新移动起来,步步逼近,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叶悯微像是被谢玉珠那声呼喊叫醒似的,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抬起头。高楼投下的阴影从她的脸上褪去,她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灰黑的眼睛映着屋檐上的男人。
“你才是这个灵器的主人吗?”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是向路边的寻常商贩询问货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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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面男人蹲在屋檐上,看着巷子里被围住的这三个人,颇有些得意,扯着嗓子说道:“主人?谁有能耐谁就是它主人!”
这牵丝盒现世有些年头了,辗转几人之手被他孙胜抢到。他还去鬼市花大价钱改造了牵丝盒,使其中丝线不光可以操纵剪纸土偶,在三丈之内可如利刃般杀人。
可笑那剪纸匠老刘,乖乖帮他剪纸人也就罢了,居然贪心不足,还想与他共用牵丝盒。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大能耐,剪纸又不算精绝,没有自知之明,活该被他当靶子推出去丢了性命!
孙胜握着牵丝盒,指向站在巷子中央的叶悯微:“你手上那个镯子,就是刻了生棘术和炊烟化灰术的灵器吧?叫什么名字?怎么着,苍晶耗完没法用了?”
谢玉珠闻言瞧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剪纸匠,醍醐灌顶:“你……你利用你的同伴来探我们的底!?探出来之后你就把他杀了!你……你这个良心被狗吃的家伙!”
她眼睛通红声音激愤,刚往前走一步脸上就多了一道血印子,孙胜阴恻恻地笑着说:“无毒不丈夫。眼下你们的魇师已经死了,谢小姐可不要乱动,当心落得个横尸街头的下场。”
谢玉珠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活剥了孙胜。
“镯子里的苍晶并没有耗尽,是镯子本身坏了。”叶悯微却并无愤恨,她安然回答了孙胜的问题,脱下镯子举起来:“你可以看看。”
她这番举动倒叫孙胜愣了愣,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乖顺交灵器的灵匪,不仅不反抗,瞧着还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原本打算直接杀掉这灵匪,抢了镯子带谢玉珠离开,再去找谢家敲一笔,此刻却有点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