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随李永业离开,太医拎着厚重的药箱,朝着李鹤的方向,与她擦肩而过。
……
鹅毛大雪,飘个不停,将整个皇城铺了层白茫茫的棉被。
空旷的雪地之中,一道幼小的身影形同蜉蝣,那么渺小,不堪一击,却又倔强地撑住身躯,不愿倒下。
纵使他已经倒过无数次,也收到过无数同情的目光,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他,因为让他跪下的人是这座皇城的君王。
是号令矅国之人。
到了下半夜,只剩下守卫还在例行看守,可他们的目光已不在他身上了。
有个人冲上前,跪倒在地,紧紧将衣服裹到他身上。
李鹤被束缚着,可他感受不到,他的身体像被人夺取,僵硬不能动,也失去了感知。
“殿下,别睡,千万别睡,再等一会,一会就好了!”
李鹤如同一个木偶,被华柳剧烈的动作摇晃,过了会,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眼底没有半分神色。
“乳娘,父皇是不是讨厌我?”
华柳愣住,艰难地扯了个笑,“怎么会呢,陛下是您的父亲,哪有父亲会讨厌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可我母亲便讨厌我。”
华柳变了神色,握住他双肩,“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
“她不是我母亲吗?”
华柳冷厉地说:“我说过多少次,她不配做你的母亲!你离她越远越好!”
“她叫我少时……”李鹤面无表情,像是陈述一件别人的事情,稚嫩的脸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悲伤,“她让我过去,摸我的头,还给我糖。”
他小手冻成了紫色,每动一下都是艰难,却还是卖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做了半晌,手掌摊开,是一块廉价的糖,糖皮是大街随处可见的,里面包裹的,也是最不值钱的糖丸。
“乳娘,我听话,母亲便愿意与我说话了。”
华柳一手拍掉糖块,米色的糖丸,掉进雪里便没了踪影。
李鹤不解地望着她,华柳言语激厉,“一文不值的东西便将你打发,我说过,她根本不爱你,她只爱你皇子的身份!”
“……”
华柳语重心长地放轻了语调:“殿下,你是皇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比这世上的人尊贵,可你看看你的样子,永远这样做小伏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奴婢不是不让你接触你的母亲,只是,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你母亲也不会喜欢你的。”
“所以,父皇也不喜欢我,是吗?”
华柳又是一怔。
“……我懂了,可你不是说,他是我的父亲,世上没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没有,陛下……陛下那是因为你犯了错,他生气才这般罚你的。”
“不是。”李鹤摇了摇头,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重复说:“不是……母亲于我,还能唤一声少时,父皇,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他永远都是……都是高高在上……便好似,看路边的野草……”
悠长的寂夜,貌似很长很长。
华柳一阵无言,搀扶着他起身,“殿下不必求那些,那些,你都不需要。”
李鹤双膝发颤,好几次摔到地上,被华柳扶了起来。
他缓慢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华柳扶着他,“殿下只需强大自身,待您强大起来,曾经你梦寐以求的,都将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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