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一段,李半初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虽蒙着眼,阮柒却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数次之后,似乎有些窘迫:“你看我作甚?看书。”
李半初眨眨眼,不再看他,埋头看书。
这一回说的是,李无疏的转世从燕京流亡关外,却落入人牙子手中,将被卖到梁都。步虚判官阮柒偶经此地,将他救下。
“这步虚判官思念道侣多年,此时惊于他声音相貌气息等都与李无疏如此相像,不忍他受苦,便……便收为……”
阮柒耐心等他下文,也不催促。
李半初硬着头皮,接着念道:“便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生活上更是关照有加。”他放下书,干笑了两声,“哈哈,好巧。”
阮柒“嗯”了一声,片刻又补充道:“是很巧。”
李半初只好翻开下一回,往下接着念。
“时光易逝,转眼便至十年后。那年六月里,一夜之间,海棠竟不合时宜地开了满树。
“李无疏做完早课,便至阮柒院中,但见海棠花树落英纷纷如雪落,树下一人孑立花雨之下,有翩翩绝世之姿。”
李半初觉得这描写与之前一样浮夸,但读下来,那景象竟赫然浮现于眼前。
忽然回想起,这场景白日里不是才见过!
海棠花落,伊人独立,“绝世之姿”,当真与阮柒十分贴合。
这时他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咳。
阮柒也会不好意思么?
讶然抬头,便见阮柒面无异色,好似刚才那声轻咳是他错觉一般。
他也不禁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李无疏伫立半晌后,才笑着迎上前道:‘师尊!’”
“咳!”
这次李半初没听错,阮柒真的咳出声了!
李半初比他还尴尬,忙吞了口茶,解释道:“我这么叫是为了将您与师父区分开来,师尊。”
听他这声“师尊”,阮柒端茶的手顿时打翻了茶盏。
“烫到没有?你别动,让我来!”李半初连忙去取巾帕。
阮柒原想施法将茶盏摆正,李半初手却比他要快,拿巾帕在他手背上轻轻擦拭。
“有点红了。”
“没事。”
阮柒原想抽回手,不知因为什么打消了这个念头,仍是将手按在桌上,任他擦拭。
收拾好残局,他又道:“师尊,我接着念了。”
阮柒淡淡点头,似乎对这个称呼习惯多了。
李半初翻过一页:“……李无疏足尖飞踏,挽竹作剑,朝那残阳直刺了过去。他知道自己找到了结界的阵眼,在竹竿端部发力一推将之送出……抱歉!翻岔页了!”
那纸张薄又滑,一不注意就翻过去两页。
他重重咳了一声,一边饮茶掩饰尴尬,一边翻回前页,一目十行扫过去,脸色顿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