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一直在她身边,暗中观察着她?否则怎么会对她的一举一动,如此了若指掌?江璐思抿着唇,开始变得警觉起来。山路颠簸得厉害。江璐思抓紧了车顶的扶手,才勉强坐稳。可她身后的那些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般。居然还在聊着天。他们用的是当地的方言聊天,江璐思听不懂。只期望能快点到达。很快面包车绕上了盘山路,颠簸得更厉害了。路况也更不好了。江璐思都不敢往车窗外看。他们开的这条路,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岩壁。好在开车的小胡对这段路熟悉。否则一不小心,他们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就这样在山路上又开了一会。随着地势越来越高,江璐思越来越觉得缺氧。她头晕脑胀,最后歪着脑袋睡了过去。江璐思这一觉梦到了小时候,她父母都在身边,把她宠成小公主的那段日子。那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有父母的陪伴跟宠溺。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画面切换到她父亲公司破产,父亲跑路后,欠了一大笔债,留给她跟母亲一堆烂摊子。那时候她母亲每天要打几份工。不是跟人赔笑脸,就是低声下气地求人。她也是从那时候起,一夜成长。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默默隐忍。江璐思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在山路上颠簸了四个多小时了。面包车已经抵达目的地。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起伏的山地和丘陵。只有稀稀落落的村落,缀在山地上。司机小胡给她留了他的手机号,告诉她她办完事就在这个路口等。她的面包车应该会在下午三四点左右,重新路过这个路口。若是她错过了,只能搭别的车回去了。江璐思跟他道了谢,转身往村落那边走去。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老板娘是对的。这里的路的确很难走,坡度大不说,还泥泞。她若再拎着行李箱,根本没法前行。江璐思一路问了好几个村民,知不知道有个叫江润泽的人。村民们都摇头说不知道。她不禁有些气馁。难道她收到的消息是错的?她父亲根本不在这里?其实这些年她跟母亲每逢收到父亲的消息,都会去那里找他。但每次都无功而返。江璐思已经在一次次地失望中,学会认清现实。今天就算找不到父亲,她也能接受。可她还是觉得遗憾。自己大老远的跑来这个山区一趟。居然又是无功而返。“妹子,你是外面来的吧?”突然一位大婶朝她走过来。“嗯。”江璐思点点头。大婶留意到她脖子上戴的丝巾:“你们城里人就是有眼光,你戴的这条丝巾真好看。”江璐思闻言二话不说,解下这条丝巾。“送你了。”“那怎么好意思呢?”大婶连忙摆手。“我想跟你打探一个人,江润泽您认识吗?”江璐思礼貌地询问。大婶跟前面几位江璐思问的人一样,都摇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你确定吗?”江璐思不死心地又问。大婶拍着胸脯道:“这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我都熟,确实没听说过一个叫江润泽的人!”江璐思闻言眼眸黯淡了一下。但还是把丝巾送给了大婶。“谢谢。”她转身就准备离开了。大婶突然叫住了她:“妹子,你有照片吗?”江璐思顿下脚步。翻找出手机里她一直珍藏的她小时候跟父母的一家三口的合照。“这个男人,您认识吗?”她指着照片里的父亲问。大婶盯着那个照片看了一会,突然就叫了出来。“这不是上阳村的老陌吗?”“老陌?”江璐思怔了怔。大婶怎么会叫她父亲老陌?“老陌是十年前来我们上阳村的,他也不江啊,我看着像老陌,但不确定是不是他……”大婶皱皱眉,又摇摇头,也不能十分确定。江璐思只好请大婶带路,带她去找这个老陌。在大婶的带领下,她来到坐落在山腰间的一个村落。这里有十多间错落的矮房建在一块山间的平地上。大婶带着她朝其中一间走去。远远地,江璐思就见那间房子门口,蹲着一个正在抽旱烟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的心猛地颤了颤。这个老人无论是身形轮廓,还是给她的感觉都极其熟悉。果然,就听见大婶朝这个抽旱烟的老人喊道:“老陌,有人来找你了。”老人抬头,顺着大婶指的方向望去。瞬间怔住。而江璐思眼眶早已经泛起了水雾。心跳骤然起伏。就这样直直地凝望着不远处的老人。红唇发颤。几次想要出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竟然真的是她父亲江润泽。尽管已经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的容貌、体态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江璐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她的父亲啊。她失散了十多年的父亲。十多年没见,父亲变得苍老了许多。原本只是中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大概是这十多年他躲藏在山里,生活过得清苦吧。江璐思有千言万语,压抑在心里,想要对父亲说。可她来不及朝父亲走过去。就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爸爸!”接着,江璐思就看到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房子里窜出来,扑到父亲怀里。“妈妈叫你进去吃饭了。”轰……江璐思的脑袋在那一刻,一片空白。她眼眶模糊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冲父亲撒娇、玩闹。耳朵里嗡嗡作响。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这个小男孩叫她父亲爸爸?他还有个妈妈?也就是说,父亲杳无音信的这十几年时间里,已经改名换姓,重新结婚生子,有了新的家庭?江璐思眼瞳里微微裂开一条细缝。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设想过许多种,她跟父亲有一天终于重逢的场景。她甚至预设过死亡。唯独没有想到,父亲已经重新结婚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