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耳力上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瞅瞅这对断袖,居然招摇过市。”
“唉,真不要脸。”
“好端端的公子怎地给人当起了娘子?”
“阴阳不分,违逆人伦。”
……
陆厌在不善的人言中面不改色,他辟谷千年,本不想吃卤牛肉,见靳玄野眼巴巴地望着他,只得张口吃下了。
时隔千年,荤腥一下子在口中漫开,教他不太适应,但他仍是努力咽了下去,毕竟是靳玄野喂他的,吐出来不好。
娘亲在世之时,他甚少尝到荤腥,尤其是牛肉,由于朝廷重视农耕,单单靠人力不足以耕种更多的土地,必须辅以耕牛,故而对于可食用的牛有着严格的律法规定。
改朝换代了一回又一回后,当今的朝廷似乎放松了相关管制。
自打他知事以来,仅仅在十岁生辰当日吃过一回牛肉。
倘使娘亲还在世,他便能请娘亲吃牛肉了。
思及此,他隐隐有些反胃,遂捂住了嘴巴。
靳玄野紧张地道:“娘子何处不适?”
“不打紧,不过是太多年不曾用过荤腥了而已。”陆厌端起粗茶饮了一口,全然算不上清冽甘甜的茶水当即冲散了荤腥,令他好受了些。
靳玄野致歉道:“对不住,那娘子要不要尝尝阳春面?”
“不必了。”陆厌摆了摆手,又催促道,“半炷香,抓紧。”
“嗯。”自初。夜以来,靳玄野便没怎么正经用过膳,纵然这卤牛肉与阳春面品相尔尔,他亦是食指大动。
陆厌细细端详着靳玄野,默不作声。
靳玄野出身于名门,资质出众,即便又饿又赶时间,吃得亦是优雅得体。
上一世,若非他执迷不悟,靳玄野该当与俞姑娘永结秦晋之好。
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定然粉雕玉琢,聪明伶俐。
他须得快些将靳玄野还予俞姑娘才是。
靳玄野用完阳春面,又将最后一块卤牛肉塞入自己口中,便牵了陆厌的手:“我们启程罢。”
“我们尚未结账。”陆厌正要取银子,却见靳玄野摸出一锭银子。
“对哦,我险些忘了。”靳玄野一施力,这银子即刻飞了出去,化作一道直如利刃的银光擦过十二名食客的咽喉,直直地跃入了小二哥手中。
这十二人全数吓了一跳,面色发白,更有甚者连长凳都坐不稳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失禁了。
“只诋毁我一人,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谁教吃了熊心豹子胆诋毁娘子的?”靳玄野出了口恶气,心下痛快,随即扬长而去。
尚未上马,他望向面无表情的陆厌,他压根看不出陆厌是否赞同他的行为,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会不会觉得我很是幼稚?还小心眼,斤斤计较?”
陆厌摇首道:“不,我觉得你很是可爱。”
靳玄野捧着双颊道:“我很是可爱?”
陆厌颔了颔首:“对,你很是可爱,我喜欢你维护我,尽管流言蜚语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娘子说得一点都不真情实感。”靳玄野扯着陆厌的衣袂,撒娇道,“娘子笑一个嘛,笑一个好不好?”
陆厌陡然有些失神,眼前的靳玄野委实太像遭他毒手之前的靳玄野了。
靳玄野从陆厌眼中窥见异色,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对陆厌撒娇。
在陆厌莫名其妙地向他投怀送抱前,他几乎日日都要对陆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