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刚走近门边,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渗出门缝刺进他鼻腔,让他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便踹门而入。
此时夜幕四合,月亮还未升起,院子里一片浑浊粘稠的黑暗,像无形的沼泽静默流动。
宁不凡静静趴在地上,饶是夜色深重,尘云离也能看到他衣服上大片大片洇开的血迹,半干半湿,散发着刺鼻的铁锈味,应该已经染上一段时间。
尘云离冲上前去,想扶他又不知道他伤在哪儿,怕碰了他的伤口而无处下手,直到尘文简靠近。
两根手指敲敲尘云离肩膀,他说:“宁先生没有受伤——确切地说,他伤过,但被治好了。”
尘云离一愣。
尘文简挥手拂过半空,掌下依次亮起六团灵火,在他们三人身旁围成一圈,驱散黑暗。
尘云离终于看清宁不凡此刻的模样,他右肩、左臂的衣服有两道缺口,像是曾被两把利器从中穿过,缺口几乎被血液染成黑红色,摸上去还是湿润的,衣下露出的皮肤却光洁白皙,并无伤痕。
昏迷中的他眉头皱得死紧,垂在头顶的右手紧抓着一根陈旧褪色的五彩绳,用力到指甲抠破了掌心,指缝中都是血。
五彩绳内彩光流动,化作色彩瑰丽的细线温柔环绕他的手掌,他抓破手心,细线便为他弥合疗愈,不难想象,之前它们应也是这样治好他身上的伤。
尘云离心情复杂,捏着他的指节试图让他松手:“宁先生,宁先生?宁不凡!醒醒!”
他的尝试毫不意外以失败告终,尘文简摇了摇头:“我来吧。”
尘云离让到一旁,尘文简顺势蹲下,食指指腹在宁不凡腕部轻点三下,仿佛有电流快速掠过他的经络骨血,让他在尖锐而短促的刺痛里惊醒,五指也痉挛抽动着张开。
“少荼!”
宁不凡猛地坐起身,差点撞到探头查看情况的尘云离,还是尘文简及时抬手挡在他们中间,才没有让他们当场验证对方额头的硬度。
“宁先生,请先冷静。”尘文简语气沉稳,“想找到令弟,你必须先收起你的冲动和慌张。”
宁不凡转动眼珠,空茫的视线缓慢而迟滞地落在他们身上,终于有了焦点。
他又环视周身,茫然得近乎冷漠看着那六团浮在空中的、放在从前会让自己激动得跳起身的灵火,理智渐渐回归大脑。
意识到明少荼可能出事,而身前的两人或许知道他的状况与去处之后,镇定下来的宁不凡收敛了以往的咋呼冒失。
他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犹如一把冷却的灰烬,慢慢将明少荼留下的五彩绳手链戴上,再慢慢地问:“少荼在哪儿?”
他是冷静了,尘云离也更担心了:“你、你没事吧?”
“在知道少荼的……”宁不凡停顿一下,“死讯之前,我都不会有事。”
“……”
尘云离抠脑壳。
明少荼如今的情况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毕竟无问剑若是不醒剑,剑魂便无法苏醒,而他的剑主早在他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
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心铸门,能以灭门之祸强行将他唤醒。
更别提不久之后,封剑塔主那老逼登还要把他融了打造新的灵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在宁不凡雷区下死力蹦跶,尘云离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能让他疯的姿态优雅一点。
“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