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燃烧的火把照亮养猪场,也抚平了幸存者的心绪。
锦衣卫清点了伤亡人员,宫廷侍卫死三人,伤五人;工匠死五人,伤十二人;杀手死八人,活捉二十二人。
尸体整齐摆放在猪舍前的草地上,地上血迹未干,腥味随风而动。
幸存的工匠皆蹲在猪舍内,由锦衣卫看管。
谢明灼从容踏入,暖橘色火光在她脸上跃动,俊丽的眉目从暗处显露,她梳着利落的高髻,着交领窄袖暗金色曳撒,裙袍掀动间,一众工匠不由屏息。
一人被押着俯跪于地,蓬头垢面,赤着上身,背脊鞭痕遍布,涂抹的伤药因方才御敌已蹭掉大半,伤处也有些开裂,渗出血丝。
谢明灼看了杨云开一眼。
后者解释:“卑职在围捕杀手时,发现其躲在树后,手握弓箭,还未来得及询问。”
从鞭伤就能看出,此人与杀手无关,只是一个无辜的工匠。
但晋王和公主在此,杨云开不敢擅自做主。
谢明灼缓声问:“你叫什么?”
“小人魏大江。”
“做什么的?”
明知他是“工匠”,却还有此一问,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魏大江迟疑几息,郑重回道:“小人乃河南汝宁卫旗军,受命入京操练。”
“你是军士?!”谢明烁假装尚不知情,惊讶道,“那你怎么在这儿建猪舍?”
魏大江:“小人、小人……”
“不用害怕,”谢明灼语气随和,“我与晋王在此,诸位今夜不管有什么想说的,皆可畅所欲言。”
晋王?!
公主率锦衣卫救了他们性命,他们本就感恩戴德,再加一个晋王,他们何德何能?
公主和晋王真能为他们做主吗?
触及众人仿佛有千言万语的眼神,谢明烁的职业本能蓦然动了。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这是一名记者的专业素养——走到魏大江面前,说:“你先起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他前几日心血来潮,命宫中匠人制作了炭笔,笔芯用硬纸包裹,辅以面糊粘连,不仅便于携带,还能应用于速记。
谢明灼将“工匠”放心交给他,转身走出猪舍,问杨云开:“可请了大夫?”
“回公主,卑职已经遣人去了。”
“这些杀手能否瞧出来自何处?”
杨云开摇首:“他们皆着寻常黑衣,所用弓箭也很常见,单凭外表瞧不出。”
谢明灼拂去衣袍上的草屑,“早就听闻诏狱的审讯手段不同凡响,没有锦衣卫撬不开的嘴,我今夜倒是想见识一番。”
“诏狱脏污血腥,殿下金尊玉贵,恐血煞之气冲撞了您。”
谢明灼:“无妨。”
她留下一部分锦衣卫保护谢明烁,自己带着杨云开回城,还有两名仅剩的完好无损的宫廷侍卫随行。
其中一名侍卫在临走前,突然跪倒在地,惭愧请罪:“卑职粗心大意,没能及时探知杀手偷袭,致工匠死伤惨重,求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