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绪不好,席巍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四目相对,三秒后,是他先垂下眼睫,胸腔微微陷下去,湿冷的空气仿佛被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搅动。
云锋俨然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拍了下席巍的肩背,满面笑容彰显骄傲,“虽然不是亲儿子,但在叔叔阿姨心里,你可比我们亲儿子更亲。”
但是他们明明没有亲儿子,只有一个亲女儿!
她也没有亲哥哥,她是一个独生女!
明知她爸说的是客套话,可不论听多少次,云静漪都觉得刺耳。
陈巧莲换好家居鞋后,转身从席巍手中接过两个沉甸甸的大袋子,往厨房的方向走,“舅舅特地杀了两只鸡要我带回来,今晚吃白切鸡怎样?你跟席巍正好一人一个大丨鸡腿。”
“我要两个。”云静漪提要求,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云锋拎着雨伞到阳台,撑开晾干,闻言,两条浓眉拧成一个解不开的“川”字,“一人一个就是一人一个!云静漪,你做人怎么能那么小气自私?!”
可在席巍出现以前,那两只鸡腿都是她的!
陈巧莲充作和事佬,既满足她要求,也端平这两碗水:
“反正有两只鸡,你跟席巍一人两个,明天去到学校就吃不到这么靓的鸡了。”
摆好雨伞,云锋就挽起两只袖子,到厨房帮手,经过客餐厅时,抻长脖子望一眼在玄关处对峙的二人,“席巍,今晚就在家里吃饭过夜吧,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停,你现在有车比较方便,明早刚好和妹妹一起去学校。”
有车了不起吗?!
云静漪唇线抿直,双手垂在身侧,攥紧,又松开。
有车确实了不起。
还完买房问人借的钱款后,稍微有点积蓄了,眼见身边的亲朋好友纷纷购置私家车,云锋也一直很想买辆车。
奈何单位和学校离家都挺近,周边配套设施完善,交通便利,他们一家人日常活动范围不超过三公里,用一辆自行车充作代步工具已绰绰有余。
可以说完全没什么买车的必要。
比起买车,陈巧莲更倾向于攒钱买另一套房子,或者养老应急。
而且,云锋年轻时,差点被超载的泥头车碾在轮胎下,他被吓出心理阴影,一直不敢学车考驾照。
对车的执念,就这么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好不容易等到云静漪高考结束,催她考完驾照,因为平时用不到车,她又不想负担车子的油钱保养费,所以拖着没买私家车。
说到底,还是席巍争气,年仅二十,就凭自己的能力全款拿下一台大g。
难怪她爸云锋这么以他为荣。
“听说席巍挺忙的,”云静漪睁眼说瞎话,“不用麻烦他,我自己搭地铁回去就行。”
陈巧莲没应她,而是采取缓兵之计,对席巍说:
“席巍,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吧,穿湿衣服对身体不好。”
云静漪暗暗咬着唇肉,视线从厨房移到席巍身上,瞪他。
他没搭理她,回一个“好”字,绕过她,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
云静漪家是二十多年前,陈巧莲和云锋的婚房。
不大,才七十平方,两居室。
装修是最简单的那种,大白墙,大白天花板,米白色方砖。
南方气候湿热,雨水严重的时候,墙体像是打了几支水进去,表皮凹凸不平,成块成块地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