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启庸不是笨蛋,又岂能看不出来。
荣怪儿脖颈上的勒痕,以及留下的绳索等等,只要拿来对比,并不难验证。
也亏得他们的刑侦系统并不完善,不需要做得十全十美,李秘做到这个地步,在李秘看来,漏洞百出,但在县衙这些公人眼中,已经算是证据确凿了。
李秘趁热打铁道:“宋舞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是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其实我相信马钱子不是你投的,因为你没有作案动机,但人言可畏啊,你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这种节骨眼,只有承认淫贼案,才能洗脱你没有向父亲投毒,你有免死金牌,认下淫贼案也无妨,可如果你不认,所有人都认为你毒杀生父,你觉得宋员外会放过你?”
“这么说吧,你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员外郎,你觉得丹书铁券和你,员外郎会选哪个?”
宋舞阳颓然坐下,抓着头皮,想要发狂,却又极度压抑。
宋家的庇护,是他作恶的保护伞,正因为有了宋家,有了丹书铁券,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用极其卑劣变态的手段,来发泄他内心的邪恶念头。
可如今,自作孽不可活,一个投毒案,让他成为了大冤种,他却只能忍气吞声,将所有的冤枉都吞下。
钱启庸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他比李秘更紧张。
李秘摇了摇头:“既是如此,我只能交给宋员外来做决定了,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你在员外郎心中的分量,可就大打折扣了。”
“如果是主动牺牲自己,员外郎还会想方设法保你,但如果让员外郎主动抛弃你,那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李秘转身要走。
“等等!”
宋舞阳猛然抬头,紧咬着嘴唇,终于是满目悲愤地坦诚道:“我认!是我干的!我认了!”
钱启庸长长吐出一口气,以致于李秘都能听到他那难以压抑的喜悦呼吸。
“什么事是你干的?”
李秘朝钱启庸身边的佐贰官使了个眼色,后者赶忙取出一个小本子,舔了舔笔尖,摆开架势,要将宋舞阳的口供都记录下来。
“永安坊的奸淫案,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宋舞阳流下了泪水,这份羞耻不是来自于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受到了李秘的侮辱,长这么大,还没人让他如此委屈!
然而李秘仍旧不饶人,继续问道:“荣怪儿呢?”
心理防线一旦被击溃,宋舞阳也就再没什么可坚持的了。
“荣怪儿也是我杀的,是我放他进宋家,甚至是我挑唆他奸污了草儿,跟他说生米煮成熟饭,草儿就会跟他走。”
“也是我威逼草儿,不让她离开我家,是我挑唆荣怪儿杀掉草儿,是我栽赃了荣怪儿!”
饶是李秘曾经推理过,可当宋舞阳亲口承认,并讲诉出来,甚至还有其他无法了解的细节和案情,众人也都彻底震惊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有功义愤填膺,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宋舞阳却冷笑了起来:“为什么?因为我可以做,因为我能做,把别人的命运捏在手里,就像驱赶着两只蚂蚁,你不觉得很好玩么?”
“好玩?”钱启庸冷若冰霜,如果是他早先还有迟疑,如今听得宋舞阳袒露心迹,他就再没有半点疑虑了。
“带回去!”
李秘抬手:“等等,先让他画押,摁手印。”
李秘是怕宋玄问翻案,如今将口供记录下来,所有人都是见证,又有宋舞阳的签字画押,他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只是角落里的宋芝芝,全程听着,此时深埋着头,仿佛在痛恨自己的宋家血脉,仿佛这份血脉给她带来了无尽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