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为了供养济慈院到处打秋风之后,苍河一身傲骨早就灰飞烟灭。他还是特别会审时度势的。见裴冽不想他知道很多,他即刻收起好奇心,“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三人回到马车里,裴冽跟苍河皆发现少了一人,但只有顾朝颜开口,“昭儿呢?”裴冽一副‘我昨天被你劈晕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回视。顾朝颜转尔将视线投到苍河脸上,“昭儿昨晚不是跟苍院令在一起吗?”苍河摊手,“夫人昨晚去取衣裳,秦公子担心你有危险就跟出去了,夫人没见到他?”一句反问,顾朝颜哑口无言。见她面露焦虑之色,裴冽瞧了眼苍河。对于这种眼神暗示,苍河十分不以为然。安慰人这种巩固‘友谊’的时刻怎么能假手于人,换作秦昭人都抱进怀。“顾夫人放心,秦公子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在裴冽的眼神催促下,苍河开口了。事实上他比顾朝颜都希望秦昭没事,几百家济慈院在那儿嗷嗷待哺,秦昭死了谁给他钱!但他比顾朝颜冷静。一来密林除了他们几个没别人,秦昭没可能遇到坏人,二来秦昭失踪的节点刚好是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裴冽没说不代表他猜不到。他见过裴冽在雷雨天惊恐万状的样子,顾朝颜跟他在一起,那场景都不用脑补,试想那样的画面被秦昭看到,不当场去世他都佩服秦昭定力好。车厢里,顾朝颜想要起身。裴冽拽住她,“你要去哪儿?”“我去找他!”顾朝颜只道秦昭应该是还在山洞里,不知道他们要走。“想起来了!”被裴冽踢了一脚的苍河恍然看向顾朝颜,“昨晚秦公子好像说马车太慢,他要先行一步去河朔准备准备!”顾朝颜回头,“准备什么?”“大概……衣令住行之类,咱们到那儿怎么都要有落脚的地方。”苍河睁眼说瞎话的事本也很厉害,毕竟这是打秋风的基本素养。顾朝颜将信将疑,“真的?”“顾夫人不相信本院令说的话?”苍河长叹口气,“本院令似乎还没与顾夫人说过假话。”“本官相信苍院令的话,秦公子武功不弱,不会出事。”裴冽这句话顾朝颜倒是信了,苍河险些憋出内伤。他与裴冽相交多年,他们之间哪有真话!裴冽信他?呵呵!马车复起,直奔河朔。值得一提的是,马车途径最近一处郡县的时候,裴冽随便找个理由将苍河撵出去,留下一句‘河朔见’就走了……皇城,蓥华街。鉴于靖王指派刑部入河朔甄辨楚锦珏带回来的证据,阮岚案暂时搁置,萧瑾因受牵连也一直没有被放出天牢。幸有五皇子找人捎了消息进去,萧瑾在里面呆的倒是消停。作为原告,楚锦珏跟岳锋也一直都在靖王府里被保护的很好。此刻蓥华街,陶若南早膳时候提起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儿子,楚世远破天荒没有反对,且与陶若南一起乘车驾行,赶去鼓市。车厢里,陶若南跟楚世远都显得十分拘谨。他们已经不记得上次坐在一辆马车里是什么时候了,“夫人不用紧张。”楚世远见陶若南双手握拳落在膝间,轻声安慰。“靖王会不会不让我们见珏儿?”“珏儿是原告,不是嫌犯,大齐律法还没有哪一条规定要将原告囚禁,靖王可以将他带回王府保护,但我们看他也是天经地义。”自那晚陶若南主动示好,楚世远心中已经熄灭的火苗复燃。陶若南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怎么可能不爱。只是这些年因为子女的事,他们之间隔阂越来越深,从初时的争吵解释,反反复复,到最后她懒得争吵,他也懒得解释。甚至有了相见不如不见的念头。直到那晚顾朝颜突然到访,当面将他们现下矛盾解开才换来这一丝缓和,“退堂之后我没派人到靖王府要人,是因为案情复杂,我若强行要人对珏儿极为不利。”马车轻晃,陶若南发间青玉簪下垂的流苏也跟着摇曳不止,“你自有你的考量,不似我凡事欠些考虑。”“我知你是爱子心切。”楚世远微微看过去,那张精致绝美的侧颜落入他眼帘。十几年光阴,眼前女子早就褪去最初的青涩跟稚嫩,脸上透着难以掩盖憔悴疲惫,跟无可奈何。莫名的,楚世远一阵心酸。他下意识想要去拉陶若南的手,可自己那双手倒像是被封了穴道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那阮岚到底是不是梁国细作?”陶若南忽的抬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很久。楚世远收敛心神,轻轻吁了口气,“她若是,珏儿也不算冤告,她若不是……”“她若不是,珏儿会如何?”见楚世远犹豫,陶若南突然拉住他,神情紧张,“会被判罪?”看着紧紧拉住自己的手,楚世远一时动容,另一只手叩在陶若南手背上,“你放心,珏儿不是故意为之,我不会让他受这种无妄之灾。”“可是……”砰!马车突然一震!楚世远还没问,便听车夫慌张开口,“国公爷,出……出事了!”车帘掀起,楚世远自里面走出来便见一个老叟蜷缩在马蹄下,样子十分痛苦。车夫赶忙解释,“这老头儿走路一瘸一拐,不知怎么的就倒了!”他点头示意车夫靠到旁边,自行走到马蹄前,“老人家?”老叟听到声音,蜷缩的身子在马蹄前挪蹭两下,满是褶皱的脸看向眼前这位大齐的柱国公。与他挂在自己房间的画像不同,楚世远也老了。“疼……”老叟捂着肚子,呻吟出声。楚世远粗略打量眼前老者,银发白须皆是灰尘,脸色暗沉,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葫芦顶上的木塞被污渍包裹黑乎乎的看着极为恶心。老叟张嘴一团酒气,他皱了下眉,而后自袖兜里掏出一个银锭子,“老人家,下次走路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