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暖:“……我?”
“你都不知道,何老师说阿宁的时候,还一副板板正正的样子,我提到你,她表情立刻就生动了,说你是她带的那么多学生里,最乖最省心的那个。迟暖,不瞒你,其实我昨晚见了你,还有点儿担心,我怕你不是好女孩儿,我怕你把阿宁往坏路上领……这大概是所有家长的通病?——迟暖,你千万别见怪,原谅我的胡乱揣测吧……总之,今天,何老师说了以后,我心里就踏实了。”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身边出现品行败坏的朋友,顾妙言的说法、做法并不难理解。同时迟暖也不怀疑,如果顾妙言了解到的自己是个“会把顾宁姿往坏路上领的坏女孩”,她一定会规劝顾宁姿,离自己远一点儿。
——可坏路的定义是什么?她们恋爱算不算?
迟暖又疑心顾妙言是不是在暗示,心头越加沉重。
顾妙言喝了口茶,娇媚的脸上,笑容逐步隐去。散落的长发被她撩到耳后,她直视着迟暖的眼睛,正色道:“迟暖,你可能会觉得我向老师打探你,有点过了,有点不尊重你。但,我有原因的……你可能并不知道,其实阿宁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汤匙算一个,但汤家和我们家有交情,她们从生下来就玩在一起,不能算数;而你,你是阿宁第一个愿意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
然后顾妙言主动向迟暖讲述了一桩发生在顾宁姿幼时的旧事。
“那天,汤匙别了一个很精致的蝴蝶发卡去幼儿园。班上有个调皮的小朋友趁着午睡,把她的发卡偷偷藏起来了。汤匙醒了以后,哪也找不着发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阿宁走到那个偷藏发卡的小朋友面前,伸手问他要。那个小朋友不肯承认,推了阿宁,阿宁就和他动手了。老师们好不容易把扭在一起的他们拉开,阿宁的脸上被那个小朋友的指甲划出三道很长的印子。”
“这本来只是小朋友间的矛盾,我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那个小朋友的家长,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我家,……大人的精神压力直接影响到了小朋友,最后发展到全幼儿园的小朋友,除了汤匙,谁都不愿意和阿宁一起玩。”
“不能碰到她、不能惹到她,不然后果会很严重!——那就不和她玩咯!”
“以前总是乖乖等着阿姨送去幼儿园的阿宁,渐渐的不太愿意上学了,直到后来转去了一家普通的园所,情况才变好一点。……但是令人心疼的是,她从那时候开始,人际关系处理方面就很成问题……”
顾妙言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浓浓的痛色,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六年前妈妈过世,这件事对阿宁的刺激特别特别大。她本来就沉默寡言,那之后变得更加孤僻……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要靠药物来维持。”
迟暖认真倾听完顾妙言这么一长段,半晌没回过神。
“爸爸他对阿宁寄予厚望,可因为妈妈过世的原因,阿宁对爸爸产生了很浓的抵触情绪。迟暖,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都不在了,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更懂得亲情的可贵。阿宁内心十分敏感,让她敞开心扉太难了!既然她认可你做她的朋友,那你在她心里一定有着特殊的分量,姐姐能不能拜托你,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帮我好好劝劝阿宁,让她不要和爸爸对着来了,好吗?”
顾妙言握了握迟暖的手,满脸恳切。
迟暖被顾妙言话语间的亲情感动了,与顾宁姿的相恋,让她在面对顾妙言真挚的目光时,生出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如果这件事情被她们家里知道,顾宁姿和她父亲,他们的矛盾只会更加激化吧?
“我……我也许并没有那么重的分量……能起到什么作用。”迟暖坐立不安,呐呐吐言。
顾妙言说:“迟暖,我相信你,你试试吧,好不好?”
迟暖低着头,揪紧了手指。顾妙言的信任,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天聊得差不多了,二人从包厢里出来,守在外面的服务生引她们出去,顾妙言说结账,那个服务生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说:“刚才有客人把你们这一桌也结了。”
顾妙言脸上笑容微散:“哦?是谁?”
“抬春矿业的韩总。”那个服务生说着,眼睛一亮,向顾妙言指了指在前方拐角处踱来踱去的中年男人。
顾妙言没说什么,回头牵着迟暖:“迟暖,我们走吧。”
迟暖就见那位韩总迎上来,小心又谨慎地顾妙言说:“顾小姐,冒昧了,不知道您在云……”
顾妙言略点了点头,直接从他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