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类抬手遮住眼前的太阳,眺望远方,他的眼睛里是一派纯然的开心,映着周围簇簇的树桠的剪影,清澈透明。
云端笑着道:“你总算肯离开你的‘精灵族’了。不过这下也好,斯尔德这么大,我们去哪里都可以,远走高飞,游览世界,你总不能永远窝在精灵树上过一辈子。”
夏也学着他的模样登上岩石高处,抬起手,阳光从指缝间流淌下,流过挡住大半的眼睛,似有哽咽,又似乎没有。
他喃喃道:“是啊,我出来了。”
熟悉的人和物都不过是时间留下的残骸,他要往前看,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他才能有未来,和身边的人类一起的未来。
他们走出极西森林,越过宽阔的河流,横跨弗兰克斯山脉和米罗弗朗哥德平原,绕过南培森林北部,进入尚且称得上原始的人类地境。
不,现在人类还是部落形式,还没到能称得上领地的城邦和帝国。
他们伴随日日夜夜升起落下的太阳,登上传说中最高的山顶,看感恩节火鸡秃了一半的发顶和它巨大的食物岩石青虫;
携手走过风沙蔓延的沙漠,在夕阳和晚霞的掩映下看过红石谷前刻着不知名字符的碑文。
又坐在潺潺流过的河流之旁,捧着牧羊女递来的热汤。
篝火爆裂出点点星火,他们对坐着,慢慢地笑。
星空在头顶旋转,延缓出半圆的形状,夏仰躺在草地上,耳边一阵簌簌,云端也坐了下来。
“那里是斯尔德住的地方。”云端手里捧着空碗,手指指向遥远星辰彼岸,“据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去那里见一见斯尔德。”
“见他做什么。”夏侧过身,蜷缩起来,捏住云端的手指。
云端温柔地任凭他捏着,回忆以前看过的史诗传说:“不是说,斯尔德会辨别这个人生前是好是坏,然后将他的灵魂重新融入灵魂洪流,冲刷干净了再回到这里吗。”
夏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在人类脸上:“云端。”
“嗯?”
“我如果是个人类的话,还能和你相遇吗?”
“应该可以的吧。”
听见想要的回答,夏闭着眼睛,安稳而沉缓地呼吸着,缓缓的,有一滴眼泪流下,落入草坪深处。
云端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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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体前倾,被坐起的精灵抱了个满怀,力度之大,要将他生生勒进身体里。人类一头雾水,又不好将夏推开:“嗯?!怎么了?”
“就抱一下,”精灵在他耳边急切地私语,“以后可能再也抱不到了。”
怀里人类的微笑慢慢淡下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人类眉眼温柔,伸手摸了摸夏披散在背脊上的长发。
“最刚开始的时候,”夏说,“云端回来之后,会马上来救我……而不会知道我被关在里面,到底饿了几天。”
“对不起,云端,对不起。”
脸颊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不远处似乎还有放哨的精灵之间对话的声音,幻影温柔的话语远去,剩下的仍然是无意义挣脱的铁锁链。
三天后就是夏的处刑日,精灵们决定给予绞刑。
夏顺从地被绑上绞刑架,周围围着一圈神情悲痛的精灵,哀哀哭泣着。
他们有的失去了朋友,有的失去了恋人,三两抱团痛苦,或是孤身一人擦拭眼泪。
有精灵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往夏那边丢过去,石子仅在空中抛出短短的一点距离,最后滚到夏脚边,这个行为为精灵们提供了启示,他们纷纷捡起石子砸到夏身上,夏一声不吭,只在有石子碰到柔软的腹部时才低低地喘息一声。
绞绳被拿了过来,行刑的精灵等待远处的信号,不久后钟声长鸣,他抬起绞绳,挂在绞刑架上。
死去的一瞬间,天空之上似乎有人影掠过,尚未等下方精灵抬头望去,便消失在云层之中。
绞刑架上的精灵静静垂首,后背肌肉松弛,常年隐藏的羽翼自然出现,同样垂在地面上,扬起灰尘无数。他的面容依旧美好,低垂眼睫,仿佛只是在沉睡。
曾经风光无限受人崇敬的殿下不见了,只留下这个杀死了无数精灵的叛徒尸体,他的躯壳被挂在绞刑架上风吹日晒,有人在夜里偷偷过来砍下了他那对曾被无数人仰望的羽翼,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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