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近对宸王的态度冷淡太多,反而对战王亲近起来。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前两日有人陆续呈了折子上来,说朔州又开始涝灾,庄稼全淹,百姓今年没有收成,日子苦不堪言。”穆帝很快恢复议政时的威严,“前几年赈灾派的都是官员,今年朕想挑个皇子去赈灾,以安民心,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臣以为可以派宸王去。”姜丞相连忙拱手,为宸王争取攒政绩的机会,“宸王殿下心怀百姓,贤名在外,他去赈灾最能代表皇上对百姓的牵挂。”
“皇上,臣以为可以派裕王殿下前去。”兵部赵尚书恭敬开口,“裕王殿下虽不如宸王殿下八面玲珑,但行事稳妥,此番正好缺一个历练的机会——”
“臣以为战王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户部刚上任的年轻尚书谢小国舅开口,“赈灾这件事事关重大,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经过层层关卡,到了百姓手里几乎所剩无几,战王殿下领过兵,打过仗,为人正直,六亲不认,如此行事作风才能确保赈灾银安然送到朔州灾地,而不是饱了贪官的腰包,请皇上三思再决断。”
姜丞相怒道:“谢小国舅的意思是,若由宸王殿下赈灾,这银子就一定会被贪污?”
谢小国舅不卑不亢:“下官只是陈述事实,战王确实更合适。”
“战王没有经验,而朔州灾情若耽搁下去,百姓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难过……”
“都别吵了!”穆帝皱眉,抬手阻止了他们争执,并看向容苍,“容苍,你觉得呢?”
容苍沉默片刻,缓缓抬眸:“父皇说的是靠近连城的朔州?”
穆帝缓缓点头:“是。”
“在决定赈灾人选之前,儿臣建议父皇先把齐锦宣到殿上。”容苍语气淡漠,不辨喜怒,“父皇宣他回话之后,绝对会大吃一惊。”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赈灾一事跟齐世子有何关系?为什么要召他来说话?”
“战王殿下在打哑谜?”
“灾情刻不容缓,战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言,不必耽故弄玄虚耽搁时间。”
容苍目光微抬:“敢问父皇,灾情的折子都是谁呈上来的?”
“灾情奏折自然是来自朔州城官员。”姜丞相脸色不虞,“难道战王殿下怀疑灾情的真实性?”
“容苍。”穆帝声音微沉,“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皆在,有话可以直言。”
容苍淡道:“前些日子儿臣跟齐世子喝茶时聊过几句,他顺带提了他从南境回京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因为时间充裕,齐世子性子爱玩,还特意绕道去了朔州连城一带。”
话音落地,姜丞相脸色顿时大变。
穆帝眸心微细:“既然如此,杨德喜,即刻宣齐世子觐见。”
“奴才遵旨。”杨德喜应罢,扬声宣旨,“宣齐世子觐见!”
“宣齐世子觐见!”
宣召的口谕一声声传下去,直达宫门之外。
“皇上!”姜丞相压着心里骤然生出的不安,走出队列,躬身拱手,“齐世子常年待在南境,对赈灾一事一无所知,宣他来说话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起不起作用,等齐世子来了再说,丞相大人这会儿急什么?”容苍冷冷看着他,“还是说丞相大人心里有鬼,这会儿开始心虚了?”
“战王殿下!”姜丞相表情一沉,不悦地看着他,“老臣心系朔州百姓,从无私心,何来心虚一说?请战王殿下莫要信口开河,寒了老臣的心!”
“丞相大人说得在理。”赵尚书点头,“战王殿下常年待在边关,只知打仗而不懂民生,对朔州涝灾存着质疑无可厚非,但是朝堂之上皆是重臣,丞相大人忠心耿耿,从未有过私心,这点臣等还是可以担保的。”
镇国公跟着帮腔:“是啊,天灾人祸,最受苦的永远是百姓。战王殿下没有亲眼见识过灾情的惨烈,没有见过民不聊生的画面,无法对百姓的灾难感同身受,可臣等每每想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就痛心不已,还望战王殿下有点怜悯之心,别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穆帝眸心微细,姜丞相是宸王的岳父,镇国公和赵尚书则是裕王一派的人,本该是死对头的两派人马,这会儿却齐齐反对容苍?
“本王确实没有赈过灾,也没去朔州见识过灾情的惨烈,但叫来齐世子一问,不过耽误半个时辰。”容苍声音冷漠,看着姜丞相的眼神似是意有所指,“丞相大人觉得这半个时辰耽搁不起?”www。
姜丞相压下心头慌乱:“当然不是。”
“齐世子既然去朔州玩了数日,抵达京城之后为何从未提及朔州灾情?本王不得不怀疑,是他去的地方根本不是朔州,还是齐世子漠视百姓,根本不关心灾民们的死活,所以才对灾情只字未提?”
姜丞相脸上青白交错:“可能齐世子以为灾民会有官府安置,也有可能是齐世子玩得忘乎所以,把灾民一事给忘了……”
容苍冷道:“所以叫他来问问,可以更详细地得知灾情严重程度,丞相大人觉得有何不妥?”
姜丞相哑口无言。
穆帝端不发一语地坐在龙椅上,隐含威压的目光在姜丞相和容苍脸上流转,须臾,他看向有些站立不安的赵尚书和镇国公,龙眸缓缓眯起,眼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