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姑娘,家世不错,嫁妆丰厚,但听说性子凶悍,所以对方才看中他这个庶子。
嫡母这是着急了,着急要给小儿子定亲,又舍不得她的贤惠名声,于是要赶紧找个外头光鲜里头烂的亲事,按在他身上。
裴观自不会说卫家姑娘费心打听他,他也没有当媒人的癖好。
陆仲豫见他不说话,便道:“怎么着,你是不是要教训背后议论嫡母,是为不孝?”
裴观摇头:“父母不爱其子,是为不慈。”
陆仲豫笑了,他就是喜欢裴观这性子,看他学究夫子的模样,却不是那等一味愚忠愚孝的人,此人可交。
方才裴观的政论,他也看过。
裴观并未一开始就先去论家国天下的虚话,他的政论意见都是从国子学入手的。
如何定学规,如何优化学子,如何规范师职。
待他入职,这些东西便可上表。
篇篇都切中要害,看得陆仲豫不住赞叹,赞叹完又问他:“你是不是还藏了私?这些东西可不是你一日两日得来的罢?”
确实不是,是他经年累月思索出来的,有些是前人经验,有些是他所见的弊端。
裴观确实还藏了些,他又抽取一张,递给陆仲豫。
这张写的是国子监中体罚学生的规条过于严苛,剑指国子监祭酒。
宋祭酒可是大朝大儒,他们的父辈在国子监读书时,他就已经在任祭酒。
裴观这篇文章,若拿出去,必会被人骂他辱及师长。
“裴子慕,你这是疯了。”
裴观没有正面答他,反而问他:“你可记得陈如翰。”
陆仲豫默然,似他们这样出身大家,家中长辈在朝为官的,宋祭酒还颇留些情面。
别的监生可没这样好运,饿饭关禁闭都算是轻的。
他们那一批中,便死过一个人。
死了一个不该死的人,从上到下竟安然无事。皆因宋祭酒是太皇帝亲授国子学祭酒,天下学子尊皆他为师。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的名字。”陆仲豫抬目看向他,“我还以为,你眼中没有普通人呢。”
陈如翰资质实在普通,家世又只平平,跟探花郎一天一地。
出事之前,他已经在国子监苦读了九年,都科举未果,再有一年,就该退监了。
“他纵不为官,也可为吏,平白身死,当有人为他鸣冤。”
这几句话,裴观还是一样的口吻,他说话自来不急不徐,但听在陆仲豫耳中,却一时血热:“你何时上表,先告知我,我必助你。”
裴观冲他微微颔首。
陆仲豫却盯着他的脸,裴观疑惑道:“怎么?”
“你从方才起,说几句话,便要用舌头顶一下腮?你发口疮啊?”
裴观抿唇,那只辣肉粽子还真是威力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