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这样想着,用枪尖指了指秋胧,喝道,“你!带着她跟我们走!”
。
玉昭和秋胧被关在了一间偏僻的柴房里。
屋里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从外面时不时传来巡逻的声音,铁甲战靴重重拍在地上,分外震慑。
秋胧不安地望着黑沉沉的四周,听着外面令人胆寒的声响,紧紧抱着玉昭的胳膊,声音颤抖,“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是从幽州回京的马车遇难,两人好不容易从强盗手中脱险,本来想去投靠驻扎在附近的军队,没想到幽州正巧在前几天失陷,城中百姓从幽州泛滥出逃,两人差点被冲散,被当做流民抓了起来,最终沦落到了这里。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幽州城。
这一阵子,她们见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她们曾亲眼看到一整座城池燃起大火,听到响彻云端的嚎叫与哭喊,闻到过铺天盖地的焦炭味和尸臭味,也亲眼见识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是如何自相残杀,他们搜刮他们身上的粮食,抢走她们的孩子和妻子,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却还是被分为了三六九等,软弱的被强硬的欺负,秋胧曾亲眼见过几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肆意凌辱,而周围的人皆是战战兢兢缩在一旁,连她的丈夫都不敢站出来反抗一下。
刚才对士兵的反抗就已经花掉了秋胧全部的勇气,如今她的声音早就染上了哭腔。“小姐……我害怕……”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太可怕了,这种感觉太无力了。十五年里秋胧都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接触的都是大家闺秀安稳又琐碎的生活,人生中经历的最大事情无非就是陪着小姐出嫁、丧夫后又同被赶出夫家,何曾见识过这样残忍的世界?
说句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玉昭不语,只是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她临危不乱的温柔怀抱给了秋胧最后的一点慰藉。
安静之中,秋胧听到一道声音幽幽道,“也不知道母亲她们怎么样了……”
秋胧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不忿道,“她们将小姐赶出家门,她早就不是小姐的母亲了!我们如今都自身难保,小姐您还管她们一家子做什么!”
若不是那家人狠心将她们两人赶出来,她们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玉昭垂下头,轻轻道,“可她终究是文英的娘。”
秋胧怔住,也沉默了。
她看到玉昭从修长的颈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将其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那是她的夫君孟文英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那日被赶出孟家,孟家人将小姐箱子里所有与孟文英有关的东西都砸了烧了,不准她带走一件,小姐苦苦哀求,才只留下了一块玉佩,遭强盗劫掠后,她又亲眼看到小姐是如何舍弃了几箱东西,只为了保下这一枚玉佩,如今为了不丢失,索性将其戴在了身上,只为了日日观摩。
秋胧偏过头,突然有些不忍看。她吸了吸鼻子,内心酸楚,哑声道,“姑爷已经不在了,如今他护不住小姐,也护不住他的家人,小姐您无需自责,这本就不是您的错,孟家虽然在幽州不算显贵,但也好歹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自保之力应该还是有的,应该不会被他们……”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秋胧猛地转头,声音颤抖,“小姐……刚才他们说的谢将军……”
“难道是、是……”
似乎提到那个名字就是大凶,秋胧白着一张小脸,硬是说不出那个人的全名。
玉昭听到这话后抬起头,心绪也跟着一颤。
她将玉佩握在手里,缓缓使力,直到感受到边角尖锐的刺痛,才平静道,“应该不会是他。”
如今三王乱,诸侯也纷纷效仿造反,天下姓谢的将军不乏少数,而她们所知的那一位屯兵鹿城,距离幽州足足几千里。
不可能会是他。
一定是别的姓谢的军队。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