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车已经往乔家老宅方向开了。
程澈微微偏头,隔着猫包坐着的那个人斜着个身子,背对着自己,往外不知在看什么,车窗开了一半,风吹进来很是舒服。
贺远川的头发就被风轻轻拂起来,又慢慢落下去,脖子后面有几条细碎的红痕,车里暗,看得不真切。
程澈盯着那几点红痕看了会,无意识地低下头,手掌摊开,看自己的手心。
虎口朝里的那儿破了块皮,摔倒在地时被水泥地上凹凸不平的细沙划的。
他用指尖反复挠那块透着红的破皮,感受细密的痛意。
车开到乔家老宅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
程澈在车上斜倚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中间醒了一次,皱着眼睛歪头先往身侧看。
贺远川斜着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刻已经换了方向,正对着他,长睫覆着那双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睡着了。
就是应该睡得不沉,眉毛微微蹙着,或许是做梦了。
程澈偏头的第一眼,就刚好对上这张不算平静的熟睡中的脸,嘴边粘着的创口贴翘起了一个边。
车里很安静,只有风灌进窗的声音。王叔下意识放轻动作,副驾上露半个后脑勺的乔稚柏打着轻轻的鼾。
程澈的身子朝后缩了缩,黑白花在猫包里也睡着了。猫包边上搭着另一只手,松垮垮的,随着车的颠簸滑下去。
他盯着滑下去的那条胳膊上的淤青,好半天后,用食指关节去触碰靠着纱网的猫咪脑袋。
触得温柔。
在突如其来的某一个瞬间,其实他想触碰的不止是猫。
车在老宅前的树荫里停下,厅堂北边的两间关了灯,黑洞洞的。乔祖父母已经进入梦乡,院子里寂静无声。
厅堂往南的两间还亮着灯,被亲哥勒令一定要誓死保密的乔焕还没睡,抱着枕头苦等了一晚上,终于给人等回来了。
一位是他又怵又尊敬的远川哥哥,嘴边贴着大创口贴,另一位是个眼生的,没见过,但也生得好看,白净瘦削,温温柔柔的。
就是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着是受伤了。
乔焕莫名地喜欢这个桃花眼哥哥,抱着枕头跟在程澈屁股后面转悠。
乔稚柏看见弟弟,压着声音问:“没说漏吧?”
乔焕把手遮在嘴上,鬼鬼祟祟回:“没漏,放心吧哥。”
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娃娃脸交头接耳,跟地下党换情报似的,程澈看着,觉得有趣。两个娃娃脸交换完情报,乔稚柏手一挥,说:
“走,程澈,你住这边这间。”
贺远川下车后就没说话,眼看乔稚柏要带着程澈到面朝东的那间空客房,站那停住了,没吭声。
乔稚柏一开灯,傻眼了。
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往里走了两步,环顾满房间的杂物,惶惶问:“乔焕,从哪儿来天降的这么多东西?”
“不是天降,是奶奶降的。”
乔焕说:“布丁不愿上奶奶那屋睡,奶奶就让方阿姨把北边那个杂物间收拾出来了,说是东西先都堆在这儿。”
程澈猜布丁就是乔稚柏晚上说的那只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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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稚柏这两天不着家,完全没在意这茬。
早上送完乔焕去补习班,下午贺远川说要去美食街那边,还不让他跟着,他干脆一通电话找王杉和刘俊又去唱了一下午歌。
他转头过来看程澈,有些不好意思,语速加快启动应急方案:“你介意睡我弟房间吗?他前两天看恐怖片,晚上不敢一个人睡。”
乔家兄弟二人这几天晚上确实是在一块睡的。
并且是紧紧抱在一块睡的,兄弟俩都嫌弃对方胆子小,睡着睡着又嫌对方挤着自己烦,半夜起来还得吵一架。
吵完气得冒烟也还是抱着睡,谁也不敢独自睡一间房。
谁知这话一说完,乔焕突然就变得扭捏了,抱着枕头眼神飘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