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杀人这件事上,其他皇帝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兴许有人站出来说几句便改了主意,可朱元璋不是菜市场的大爷大妈,想找他讨价还价,很可能会掀摊子。
广东三司问题很大,可这些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是朱亮祖造成的,如此一股脑将那些官员不论官职高低一并弄死,确实过于暴力血腥了。毕竟如果不是朱亮祖坐镇广东,换了李文忠、汤和等人,那将士不太可能骄纵不法,也不太可能欺辱百姓,更不可能将手伸入三司之中,干涉地方政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亮祖是罪魁祸首,其他不过是胁从者,不分首从一律斩杀的做派,自然引起了许多官员的不安。
礼部侍郎李冕找到郑九成,言道:“郑尚书,我们当真不劝阻陛下,就这么大开杀戒吗?”
郑九成一摊手:“你若想劝阻,大可上书。”
这个时候的郑九成是不敢冒头的,原因就在于朱亮祖折腾广东那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而自己去年才从广东调到金陵当尚书,虽说是借了市舶司的东风,拉起了广东的纸面政绩,可没有给皇帝如实交代广州的情况是事实。
以前不敢得罪朱亮祖,没对老朱打小报告,谁也没想到朱亮祖会倒得如此之快,等到老朱秋后算账的时候,自己这个前广东参政,还能继续留在奉天殿参政吗?
让自己冒头?
你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能当孙子低着头不让注意到就谢天谢地了。
吏部主事丘兼善对吏部尚书刘松道:“陛下大开杀戒,不符国法,不合规制,刘尚书当以身作则,带头谏言,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松看了一眼丘兼善,反问道:“不符国法,不合规制,那如此多状纸,他们的名字赫然在列,你告诉我,这合不合公道,合不合人心?往年陛下杀人,我心有不甘。可这一次杀人,我心服口服!”
丘兼善追问:“先求公道还是先重国法?”
刘松呵呵一笑:“自然是先重国法。”
“那为何——”
“杀他们,便是重国法!”
刘松甩袖而去,留下丘兼善愣在原地。
监察御史叶孟芳、连楹走在一起,连楹低声道:“陛下杀心越来越重了。”
叶孟芳叹了口气:“你当真如此认为?”
连楹愣了下,脚步有些放缓:“难道不是?”
叶孟芳哼了声:“以前杀人,陛下还会有些顾虑,深怕不得人心。可此时的广府不一样,有晋王在前收状纸,收聚了多少人心,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盼着陛下发雷霆之怒,将这些贪污横行的官吏斩杀殆尽!若陛下惩罚轻了,软了,你信不信,广府定会不安稳,整个广东都可能会陷入乱子之中!”
连楹深吸了一口气,感情还有这个心思在里面。
叶孟芳面色凝重:“陛下掌控天下自然知道人心所向,便是无敌的道理!我们现在不应该去关注什么永嘉侯,什么广府,而是应该集中精力,想想如何应对定远侯,这个人不简单啊,这些天来我翻看此人履历,越看越是心惊,甚至可以说,他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出格,可偏偏他又都有依仗!”
连楹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定远侯这些年来没输过,哪怕是爵位被削了,他也凭借着蒸汽机船的功劳复爵了!现在他要回京了,我们确实需要想想如何应对他。”
叶孟芳看了看千步廊里穿行的百姓,沉声道:“无论定远侯怎么强大,他都无法改变天变存在的事实,也无法改变天罚的事实!为了苍生,我们应该拼了性命也要斗他到底,否则,子孙会怪我们这一代人!”
连楹点头:“放心,关键时候我会站出来,那一位也会站出来支持我们!一切违背圣人之道、自然之道的,全都是歪门邪道,不应存在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