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教张宏带话给王家屏,让他跟礼部的人谈谈,安生点儿行不行?
王家屏当场表示对不起,身为一个刚烈的老西儿,捏不会和稀泥……
他非但不去劝于慎行,反而还上本为礼部辩解,说他们也是职责所在。皇上处罚于慎行也没用,他的前任沈鲤、朱赓,不就是因为迟迟无法立太子,而相继引咎辞职的吗?你要是再搞他,当心他也跟你辞职。
一年之内,接连三位储相大宗伯相继辞职,也太难看了吧?
万历被噎得哑口无言,发作不得。他倒不是怕于慎行辞职,而是怕王家屏这货跟自己撂挑子,内阁不就又空了。
也只好忍气吞声,便让小太监给王家屏传了个口谕,大意是说好的事儿我肯定按时办,你给我安抚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再搞我了。
谁知接到上谕后,不讲武德的王家屏转头就告诉了礼部。
于慎行马上上疏表示,上谕已经收到,臣第一时间就通报给两京各衙门及各省官府,请他们耐心等候,今年春天不要再烦皇上了。
看到于慎行的奏本,万历差点背过气去。好么,这是要逼宫啊!
他传口谕不过是为了稳住王家屏,让他替自己稳住众大臣。
反正口说无凭,他说了不算又不是一两回了。
气得万历马上派人质问王家屏,怎么能把朕给你的私信转发呢?还让于慎行群发了!
这下可好,把朕逼上梁山了。
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暮春了好吧……
王家屏便上本请辞,说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对。但那是因为国本之事,纷扰太久,诸臣误会太多。我无法一一劝说他们,只能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下去,以消除大家的疑虑。
翻译翻译就是,你丫别想再把我们当傻子耍,老子不给你被黑锅了,也玩你一把!
虽然皇帝私底下可以说话不算话,但一旦摆上台面,还是要当成金科玉律的,万历自己也一样要遵守。发作完了,他也只好正式下了圣旨:
‘册立之事,朕以诚实待天下。岂有溺爱偏执之意?少待过十岁,朕自有旨,册立、出阁一并举行,不宜烦言催渎,今与卿等知之。’
意思一目了然。你们别烦老子,我没有废长立幼的意思,等皇长子十岁了,就会册封他为太子,并让他出阁读书。
这下满朝欢呼,百官弹冠相庆。朱常洛已经九岁了,转过年来就是十岁,虽然皇帝又趁机拖了一年。但百官要的是把这件事敲定了,早一年晚一年他们并不在乎。
反正皇帝下了正式的旨意,总不会再有变数了……吧?
可惜,干脆利索从来不是万历的风格,婆婆妈妈出尔反尔才是他本色。下了圣旨后,万历越想越觉得亏得慌,又派人到内阁传了道口谕——
‘因为王家屏搞小动作,所以出阁册立之事,才会从今年拖到明年的。到明年春夏,科道官等不烦言,明年冬出谕旨,如果再烦言,则到十五岁延期册立!’
不过大家也没往心里去,皇帝这次被逼着向百官低头,心里肯定窝火,还不容许人家发泄发泄?
天真的大学士们都认为国本问题已经解决了,于是纷纷复出视事,只有首辅赵守正,依然坚决求去。
首先这次他带头逼皇帝立太子,严重损害了万历的威信。为了消除不良影响,他这个首辅必须引咎辞职。
二是他的眼疾至今没有好转,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工作了。还是退位让贤,自己回家安心养病去吧。
万历自然舍不得他的赵首辅,一面派太监到赵家胡同去视疾,并赐鲜猪一口、鲜羊一腔、甜酱瓜、茄、白米二石、酒十瓶。一面又传谕云:‘宜慎加调摄,不妨兼理阁务,痊可即出,副朕眷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