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老乡绅引经据典,大谈什么天人感应、阴阳之气,举头三尺有神明之类。
却被乳臭未干的后生,一句‘拿出证据来’,堵得说不话来……
而‘拿出证据来’,本是那些人质疑科学时,最常用的一句话。
“没办法,只能用魔法击败魔法。”赵昊轻轻吹去指尖的烟灰。
“不过‘反礼教’这个词儿,是不是得改改啊,太招人恨了。”徐组长已经进入角色道。
“那就叫反旧道德,名字随你取。”赵昊无所谓道。
“那你有这方面的著述吗?光靠你今天这番话,想建立新道德可远远不够。”徐渭道。
“当然是靠你补上了。”赵昊笑道:“李贽也在苏州,你可以多跟他亲近亲近。”
“别,我还有一个蛋。”徐渭敬谢不敏道:“不想再失去了。”
“还有,过去几年搜集到一批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有些观点还是满新颖的。回头拿给你看看,要是觉得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就印些小册子发一发。”赵昊对他疯言疯语完全免疫。
“呵呵……”徐渭一阵冷笑,他敢打赌那些书都是赵昊的手笔。
这厮总是这样,敢写不敢认。
赵昊当然不敢认了,《明夷待访录》、《潜书》、《日知录》……这些明末四大家的书,搁哪个朝代都是大毒草啊。
再说,把这些观点各异思想的都算自己头上,还不给当成精神分裂?
他还想安安稳稳当几年小阁老呢。
……
花厅中,尽管双方都是老熟人,但徐学谟还是坚持以下级身份,参拜了首辅大人。
赵守正也只能随他去了。
见礼之后,入座看茶。徐学谟将上谕呈上。
赵守正一看,是万历皇帝要晋升郑贵妃为皇贵妃,着礼部准备一应礼仪。
“嘶……”赵相公不禁微微皱眉,这他妈又得花多少钱?心说这几把皇帝事儿真多。
今天弟弟大婚,明天生儿子庆贺,后头又册封妃子。哪次都得礼部开销个大几万两,还要借机从太仓支个十几万两银子。也不知道内库的银子干嘛去了……
不过赵首辅面上依然沉静似水,将上谕递还给徐学谟道:“礼部什么意思?”
要不怎么说领导好当呢?什么事儿都可以让下面人先说,自己只听着。想不明白还可以,‘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完全不用担心会当场出丑……
“部里今年预算确实不多了,不过紧一紧勉强还能应付过来。”徐学谟今天来,当然不是给首辅添堵的。他轻叹一声道:“只是,这时机……”
“唉。”赵守正点点头,明白他什么意思。忽然又想起什么,缓缓问道:“是不是之前有过类似的旨意?”
“元辅真是技艺超群啊。”徐学谟先一记马屁,接着道:“是,去岁正月初五皇三子诞生,满月之后,便有上谕到部里,也是‘贵妃郑氏,进封皇贵妃。’”
“嗯。”赵守正心说我操,可不!这下全想起来了!依然面无表情道:“当时是太师拦下的,说不能长幼颠倒、伦理不顺,应该先立皇长子之母恭妃为皇贵妃。”
“是是是。”徐学谟忙点头道:“太师还命下官上本请尽快册立皇长子为太子。但皇上说,皇后还年轻,又生过公主,很可能会生出嫡皇子,到时候难道要废太子不成?太师也无法反驳,此事遂寝。”
说着他一副忧虑的样子道:“眼下太师刚去,皇上便旧事重提,下官实在吃不准,只能来请示元辅了。”
“唔,兹事体大,慎重点是对的。”赵守正淡淡道:“你先压几天,等我考虑考虑再说。”
“是是,钦天监看过日子,且得等几个月呢。还有时间。”徐学谟忙赔笑道。
“有劳大宗伯了。”赵守正便要端茶送客。
“还有一件大事要禀报元辅。”徐学谟忙压低声音道:“有言官要弹劾潘新昌。”
潘新昌就是潘晟,他是浙江新昌人。这才是徐学谟来的真正目的。
“哦?”赵守正刚摸到茶碗的手停了下来。“消息确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