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寂静的场地内,模拟气候系统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狂风不时吹过,空气干冷得让人口干舌燥、喉管发痛。
褚洄之近距离注视着莫岁,一言不发。
后者睫羽微颤,似乎在斟酌用词。
原来莫岁不仅头发卷,连睫毛都是卷翘的,褚洄之想。
浅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像是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为什么会觉得烦躁呢。
褚洄之耐心剖析自己的心理,莫岁不要命训练是一个原因,莫岁躲着他也是一个原因,而自己会因为这两个原因不安似乎也是一个原因。
总之,心头涌起的所有强烈且陌生的情绪都来源莫岁。
“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看着莫岁纠结了两分钟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褚洄之妥协。
莫岁明显是松了口气,心虚地朝褚洄之笑了笑。
“但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为什么这么拼命,你已经是第一了。”
褚洄之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应该说,他对与自己无关的事都淡漠得很,可他却想要了解莫岁,哪怕多一点也好。
“……还不够。”莫岁低头道,神色不明。
“只是维拉利加的第一名,还不够。”
“为什么不够。”褚洄之慢条斯理地继续追问,把莫岁当一颗小洋葱,一层层往内剥。
莫岁脑子乱得很,身体又疲倦,加上刚刚服药会有些晕眩的副作用,他此刻防线不堪一击,老实回答褚洄之道:
“……莫家,不需要没用的次子。我想被他们需要,只有这一条路。”
“怎么才算有用?想被他们需要又是什么意思?”褚洄之不解,眉心蹙紧。
莫岁迷茫抬头,瞳孔灰蒙蒙的。
话匣子打开,一时也合不上,他讷讷道:“我也不知道。被需要才有价值,有价值的才会被喜欢。应该是这样的,或许我理解错了吧。”
“但如果我是全星际的第一,就算我理解错了,他们也会喜欢我的吧。”莫岁说着,复又低下头去。
褚洄之不太会安慰人。或者说,他擅长花言巧语地诱导别人,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真心实意地宽慰某人。
他最讨厌那些干巴巴的、善良的、正确的废话,此刻却开口道:“不是的。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他们会看到的。”
这句话简直没用到家了。褚洄之从会说话之后就没说过这么没意义的话。
但莫岁并不觉得褚洄之的话毫无意义。
他抬头,没回应,嘴角却扬起,眼睛也亮起来,闪着细碎的光。
药物终于完全生效,莫岁摇了摇头,大脑清明了许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褚洄之都说了些什么。
“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他脸色一变,一把揪住褚洄之,正色道:“我跟你说的话,不准告诉任何人!你看到的,也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就……”
行动派的莫岁没怎么语言威胁过人,以往的他被惹到了都是直接动手的,但他显然没想真对褚洄之动手,一时竟卡了壳。
褚洄之没忍住笑出了声:“学长,威胁人不是这么威胁的。”
他敛了笑意,拉过莫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像是故意要让莫岁印象深刻似的放沉语调,缓道:“如果我把莫岁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只隔着薄薄的衬衫,莫岁甚至能感觉到褚洄之心脏的跳动,给了他掌控褚洄之心跳似的错觉。
最后一个“死”字落下时,掌心正好传来有力的心跳,莫岁像被灼烫般想要收回手,可手背依旧被褚洄之按着,逃也逃不脱。
耳朵好像要烧起来了,今天训练场里的灯怎么开得这么亮,拟温系统出问题了吗。
莫岁乱七八糟地想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回去吧,我要睡觉了。”他挣脱褚洄之,跃到地面,膝盖却一软,往前缓了几步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