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往哪走?又为什么要走?横竖已无性命之忧,怎么活不是活,又为什么非得跑到东边吃沙子去?
说到底,李熙心里想躲的,究竟是这个富丽奢靡的长澹京都,还是京都里的某个人?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李熙想躲的是他,那也没关系,毕竟天底下想躲他的人多了,可是只要他不愿意,又有哪个是真躲成了的?
正巧齐王那边不识抬举,惹他不高兴,不妨便趁此机会,让这小团子去给宁贵妃添点堵,顺便也给齐王一点教训,让那个胆敢对他放肆的小崽子好好睁开眼看清楚,知道往后该听谁的话。
正斟酌着,就见李熙已把玄鹄赶出了门,又把兵器随手放在桌上,转身回来看他。
裴怀恩就闭眼,任凭李熙悄没声地挪到他身边,低头推他。
李熙不知裴怀恩实际醉到了几分,心里嫌他麻烦,又不敢不恭敬,连喊他起身时的声音都又软又糯,听着有些委屈巴巴的味道。
李熙伸手推裴怀恩的肩,边推边说:“厂公、厂公起了,你压到了我的包裹,你不觉得硌么?”
裴怀恩懒得睁眼,只一翻身,随手就把李熙刚收拾好的包裹扔出去。
砰。
干粮和衣物撒了满地。
李熙气得捏拳头,但见裴怀恩面上潮红,就连眼皮也让酒气熏得染了几分绯色,又觉得现在不能跟醉鬼讲道理。
尤其是不能跟裴怀恩这种——在清醒时就已很不讲理的醉鬼讲道理。
看着像真醉了,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都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李熙不知如何送走裴怀恩这尊大佛,只好在心里憋着股火,闷不吭声地弯腰,把散在地上的包裹重新捡起来。
真可惜,打算带给阿兄的这两三件小玩意,都被摔坏了。
……越捡越气,退一步忍无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罢,还是玄鹄说得对,反正已经喊了这么半天,八成是真醉,再说晋王府那边已是尘埃落定,料想裴怀恩得偿所愿,已经没有什么可试探他的了。
即然如此,那不如……
说时迟那时快,捡茶叶罐的动作一顿,李熙心念微动,重又小跑到裴怀恩身边,挽起袖子,把手高高的扬起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先抽这厮几个耳光出气,再把他套了麻袋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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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催命鬼得罪的人多,等明日酒一醒,没准都不记得自己来过这,只当是路边哪个胆子大的见他醉态,便趁机对他落井下石,修理了他。
想到就要做!
李熙捏着裴怀恩的下巴认真端详,特意找到更好看一些的右半边脸打,顷刻间,已是铆足劲抡圆了胳膊。
却不料巴掌落到一半,却被裴怀恩一把捏住了腕。
电光火石间,裴怀恩倏地睁眼,一把将李熙扯来身前,面色阴鸷。
李熙被裴怀恩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姿态登时软了,下意识伏在裴怀恩身上咽唾沫,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像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小狗。
说到装傻充愣这种事,放眼整个长澹,李熙如果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而且李熙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许是拜他那张脸所赐,每当他刻意把眼睛睁大,便是一脸无辜,令人就算亲眼看见他犯了错,也不忍再苛责。
眼下便是如此。
原本裴怀恩见李熙真的抬手要打,心里发怒,连醉酒也不想再装。
可是下一刻,当他真的和李熙对上眼,鬼使神差的,他又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对这小团子的诸多为难,觉得就算自己今天被打了,也是情有可原。
好歹姓李呢,是主子,被个奴才骑在脖子上差使了这么些天,换谁都憋屈。
再说这小团子就算被他欺负成这样,满心想着的,也只是趁他醉酒,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他一个耳光,而不是如齐王那般,一心琢磨着怎么把他弄死,足可见这团子是真正的胆小如鼠,实在没什么可忌惮。
这样想着,在李熙战战兢兢的注视下,裴怀恩的眼神又软和下来,从隆冬的刀子化成一汪潋滟春水。
如此正好。
有些话,清醒的时候不便说,许被当做设计陷害,可是一旦醉了,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往外“漏”。
就比如说……